姜璃死了。

死在尸横遍野的边疆，和敌国大军同归于尽。

她本就活不长，死在广阔天地间，也远比熬死在深宫高墙之中来得强。

胜利的号角吹响，微风吹起她高束的长发。

姜璃手中握着深入地里的长枪，单膝跪地，嘴角还挂着一抹笑。

顾玄礼，我终于不欠你了……

姜璃从混沌脱身，苏醒后却发现自己身处在皇宫的长乐殿外。

她看着殿内与人浓情蜜意的顾玄礼，愣了神。

是梦吗？

他眉眼无法自控溢出的柔情，嘴上温柔地低哄。

是她做梦才能看到的。

顾玄礼不苟言笑，继位前，他还是不受宠的皇三子。

可一场政变，太子自戕，二皇子造反被姜家镇压，皇三子顾玄礼顺利继位。

而她姜璃，顺理成章成为皇后。

可眼下他悉心呵护着的女子是却是她的庶姐，姜卿卿。

小时候姜卿卿带她逃出府游玩，不料走失，被人贩子卖到了青楼。

是顾玄礼将她救出青楼，自那时起，姜璃便对他情根深种。

尽管他对她无心无情，一腔柔情都给了姜卿卿。

可她还是感谢他将自己救于水火，免遭世人唾弃。

殿门外，太监通报声响起：“神医已到——”

话落瞬间，太监和尾随他身后的神医从姜璃的身体一穿而过。

姜璃怔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她的梦。

难道是她造的杀孽太多，煞气重到连轮回都不能再入了吗？

这边，神医把完脉眉宇舒展开：“回禀陛下，夫人的身体已经痊愈，无大碍了。”

顾玄礼喜不自胜，帝王的威严肃穆扔到一旁：“卿卿，太好了。”

他高兴得像初尝爱意的少年郎。

见状，姜璃蓦然回神。

那年，在神医谷吃下她以身试药百次的还元丹，痊愈后的顾玄礼，也是这样笑的。

可他能行走之后，却向姜卿卿单膝跪下，承诺：“卿卿，你救我性命，日后我定以百年深情相报。”

他不小心弄错了，阿姐只是替他煎药，试药炼药的人呀。

新婚那夜，她也曾忍不住说出真相，只乞求他这一夜能宿在她寝宫之中，别去找阿姐。

可是他却说：“我不爱你，就算你为我死了，我亦无动于衷。”

只一句话，便绝了她所有念想。

也好，也好。

日后，他若知晓她死讯，便不会伤心了。

顾玄礼拦住欲跪下谢恩的姜卿卿，与她同坐床榻：“卿卿，宫中长夜寂寥，留下陪朕如何？”

姜卿卿应声而跪，在雷雨中发出一声闷响，轻颤道：“臣妇得陛下垂爱，已乃大幸，但，皇后娘娘和臣妇共侍一夫，臣妇惶恐……”

是了，姜卿卿已嫁作人妇，守寡三年有余，先皇追封她为豹国夫人。

两月前，姜璃收到父亲镇远大将军在边疆战况吃紧的家信，彼时顾玄礼又不顾群臣反对，将已成寡妇的姜卿卿接进宫中治顽疾。

于是，姜璃便以省亲之名回了姜府，一身雍容凤装入府门，出门却是戎装少年郎。

她快马加鞭三日赶往边疆，如果不是那一支毒箭，这日她该归家了。

方才本阴沉的天，现在是风雨欲来了。

只刹那间，顾玄礼神色冷意翩飞：“她不过依仗着自己助朕登基有功，就敢这般胆大妄为同朕摆脸色，她当真认为没了她，朕就做不了这九五之尊吗！”

他俯身托起姜卿卿，眼中充斥着爱意：“朕就想要卿卿，她姜璃能奈我何？”

“来人。”

那声音如切冰碎玉，将姜璃冷得为之一振——

“传朕旨意，朕要以皇贵妃之礼，迎娶豹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