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谢青妩回到自己院子时已经是寅时了，她摆弄着簸箩里的铜剪，旋即又放了回去，最后拿起桌上削水果的青玉柄小刀，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去将李嬷嬷请过来。”

莺月铺床的动作一顿，“姑娘，这么晚了，您不先休息休息？”

“明日一早姑娘便要赶回京，李嬷嬷什么时候处置都是一样的。”

“不。”

谢青妩面色冷沉，“就要现在才正好，明日回京前，我要送一份礼给谢瑜妹妹赔罪。”

“那…奴婢这就去。”

很快莺月就将李嬷嬷带了过来，许是在睡梦中被叫醒，连衣裳的扣子都系错了，头发也是乱糟糟。

“老奴见过大姑娘，不知这么晚姑娘叫老奴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谢青妩看都没看她一眼，将手里转了半晌的青玉柄小刀扔在地上。

“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叫人动手？”

李嬷嬷看着膝盖前的刀，愣了一瞬，“大姑娘，老奴有些糊涂，不知大姑娘是什么意思？”

“一仆不侍二主，你背地里跟二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紫珠多有来往，还真以为姑娘不知道吗？”

莺月说完，轻哼一声，“姑娘仁善，念着你年事已高，便只叫你割了舌头，往后谨言慎行。”

“割...割舌？”

李嬷嬷这次看着地上的青玉柄小刀，遍体生寒，挣扎着往后退了退。

“大姑娘，您这可是冤枉了老奴，老奴一心一意伺候姑娘，绝对没有跟紫珠姑娘有什么牵扯！”

“您说老奴背主，可有证据？空口无凭您就这般滥用私刑，便是到官府，老奴也有话说！”

“证据？”

谢青妩站起身，拢了拢衣裳的褶皱，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嬷嬷。

“是往日里我行事太和软了，叫你们以为我只是谢府不受宠的嫡女，便个个欺到我头上。”

“可你们也别忘了，我再不得爹娘喜欢，也是谢府正经的嫡女，今日便是杖杀了你，你觉得我爹娘，会为了你这么个奴才，让官府判我罪吗？”

李嬷嬷怔然片刻，然后慌忙跪地磕头，“老奴错了，请大姑娘饶老奴一次！”

谢青妩屈膝蹲下，手指挑起李嬷嬷的下颚，迫使她抬头。

“我想知道谢瑜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有....我这院子里的人，还有哪些跟你和白芷一样，背地里忠着另外一个主子的。”

李嬷嬷吞了吞口水，“这...老奴的确不知道，老奴只跟紫珠姑娘传消息，其余的人老奴真不知道。”

谢青妩的眼底闪过失望之色，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前世她能半点端倪都没发现，可见谢瑜行事也是极其谨慎隐秘的，总不会让一个眼线知道太多。

“拖下去。”

“大姑娘，姑娘！”

李嬷嬷拼命的想要伸手去抓谢青妩的衣角。

“老奴真的知错了，求您饶我一次，求您....”

很快外头便没有声音，不一会儿莺月捧着匣子从外头走了进来。

“姑娘，这舌头....”

谢青妩擦了擦手，语气轻快，“趁热给我二妹送过去，她一定喜欢。”

莺月感觉手里的檀木匣子有些烫手，总觉得自从山洞回来以后，她家姑娘现在行事狠辣了许多。

不过也是二姑娘那边欺人太甚了些！

冷冽寒霜，兵马军队都已经整装待发，箱子整齐的摞在院子里，谢瑜正坐在梳妆镜前描眉。

这边紫珠手端着檀木匣子，快步走了进来，“姑娘。”

谢瑜回头，柳叶眉轻蹙，“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我正要跟姑娘说呢，一早奴婢刚醒，大姑娘身边的莺月就过来了。”

“说昨日大姑娘她一时冲动对您动手，回去便辗转难眠，特意备了礼送过来赔罪。”

听着紫珠的话，谢瑜忍不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说谢青妩给我送礼赔罪？”

紫珠点点头，将手里的檀木匣子递了过去，“莺月是这么跟奴婢说的。”

谢瑜伸手接过匣子，一脸狐疑的打开，她怎么就不信谢青妩会有这么好心，竟然会跟她赔罪？

“啊！！！”

檀木匣子滚落在地上，谢瑜整个人也从凳子上跌倒，血淋漓的舌头从匣子里落在她的脚边，洇湿了她的裙摆。

“这...这是？”

紫珠也险些两眼一翻晕过去，强撑着一口气小跑到谢瑜身后。

“姑娘，这....这是谁的舌头？”

谢瑜白着一张脸，挣扎着往后退，“快拿走，快把它拿走啊！”

紫珠下意识的别过脸去，扶着谢瑜的手都在发抖。

“奴....奴婢不敢。”

“废物，你...你快去，你不去难道要我亲自去吗？”

谢瑜推搡着紫珠，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旋即咬牙切齿，“我就知道谢青妩她能有什么好心？她能赔什么罪？”

主仆两人瑟缩成一团，谁都没动，外头院子里传来谢锦玉的声音，“阿姐？阿姐你收拾好了吗？”

“锦玉？”

谢瑜仿佛看到了救星，“锦玉你快进来！”

“怎么了阿姐？”

谢锦玉飞奔着进了屋，就瞧见谢瑜狼狈的模样，还有地上软乎乎，血淋漓的东西，怔愣了一瞬。

“这是…什么？”

谢瑜哭着一张脸，“快，快把这…这东西拿走，吓死我了！”

身边的紫珠也忙道：“公子可要为我家姑娘做主，一大早的大姑娘就让人送了东西过来，说要给我家姑娘赔罪，谁承想…”

“谁承想我家姑娘打开，竟是这么个东西，大姑娘便是欺负人也不该如此过分！”

谢锦玉用帕子将地上的舌头捡起来扔到匣子里，交给身边的小厮，听着谢瑜和紫珠两人的话，气的胸口起伏。

“怎么又是她？她还有完没完？我这就找她去！”

“锦玉！”

谢瑜被紫珠扶着站起身，俏脸苍白，“我跟你一道过去。”

谢锦玉忍着怒气，从小厮手中夺回檀木匣子，直奔谢青妩的住处，一脚踹开院门，“谢青妩，你给我出来！”

谢青妩放下手中一沓卖身契，抬眸看着谢锦玉和谢瑜姐弟两人并肩进门，眼底划过一抹嘲讽之色。

“我在这儿呢，一大早跑我院子里狗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