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认识余佳希的人，都觉得她就算不攀龙附凤，以她的条件，最起码也得混个衣食无忧。

李进显然没有这个能力，但余佳希还不离不弃，这搁在从前叫患难见真情，搁在现在就叫精准扶贫。

段延骂她犯贱，余佳希不生气，因为她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她跟李进是刚进高中时认识的，那时她刚从下面最穷的镇考到栾城重点高中，学校给她免了学费，但生活费还得自理。

班上有钱孩子上下午都**同一身衣服，余佳希一个季节顶多两身衣服，别人去吃餐厅，吃食堂，她在没人的班级里吃馒头喝凉水。

她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多苦，因为高中就一千多天，她看得见未来，也有盼头。

唯一让余佳希觉得不安的是，学校里很多男生追她，下课堵门，放学堵路，往她书桌里塞各种各样华而不实的礼物，还有人往她书包里塞了一张爱心信封，里面是一千块钱，纸条上写，只要愿意当他女朋友，他每个礼拜给她一千块。

那年余佳希还不到十六，每个月生活费不到二百。

她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谁给的，只能交给老师，老师发了好大的火，让谁送的去办公室找她领。

最后礼物没人领，钱也没人要。

但余佳希此举无疑得罪了人，再后来她书桌里不再是清一色的礼物，还混着各种蛇虫鼠蚁尸体，恐吓信，避孕套，打印好的黄图…都是她不好再拿给老师看的东西。

学生时代孤立一个人不需要什么理由，可能因为你丑，可能因为你太好看，可能因为你内向，也可能因为你话太多，可能因为你学习差，也可能因为你学习好。

余佳希漂亮，内向，成绩好…穷。

她不知道是哪点惹到大家不高兴，班级里没人跟她讲话，不认识的人见到她都要多看两眼，而后小声议论。

宿舍八个人，七个人一起玩儿，当她是透明人，卫生让她打扫，跑腿活让她干，用她的牙刷刷马桶，跟其他同学说她内衣裤一个月不换。

余佳希想过换寝室，但其他寝室不乐意收，老师找同学谈话，谈完余佳希就在校外被小混混堵着恐吓。

二十出头的混子们，一个个纹身戴链，拽着余佳希，要拉她进旁边宾馆聊聊。

李进就是在那天出现，他跟混子们打架，一个打五六个，差点儿被打死。

李进没说喜欢余佳希，他只是看不惯余佳希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被欺负，因为他也是从穷地方削尖脑袋考上来的。

可能因为帅，可能因为学习好，可能因为很多女生追，可能因为穷，他也是被当做异类的那个。

他们说好要一起考出去。

李进是余佳希那三年高中生活里唯一的希望，谁对她最好，她就喜欢谁，天经地义。

所以大二时李进家里出事，余佳希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她得救李进，哪怕他这几年总换工作，哪怕他弄没了所有钱，余佳希依旧会记得他从前的好。

……

跟段延分开后，余佳希一个人回家，她没带钥匙出来，敲门，意料之中，李进不在家。

余佳希给自己想好借口，找李进拿钥匙，她打给李进，手机里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余佳希没有情绪，不是心平气和，而是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