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轻飘飘的一句话不仅让娘止住话头，也让昭昭和昭然不再吵闹。

「夫君，你的意思是……难不成……」

爹点了点头，没有解释，而是扭头看我，笑容渐深：「书澜，爹给你找了门好亲事。」

「付家次子付清云长得一表人才，而且没有继承家产的压力，虽是商户，但也是门极好的亲事。」

我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猛地一颤，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是定下我和付清云婚事的日子。

可这门亲事真的好吗？

我苦笑连连，迎面对上爹的眼睛：「我不嫁。」

许是我这些年的顺从让他习惯了，拒绝的话一出口爹瞬间怔愣，回过神后语气严肃。

「两家庚帖已经已经交换过，你若是不答应这事怎么收场？」

怎么收场？

怎么收场！

既然早就做好决定，又和我装什么父慈子孝，我不过是他用来稳住付家的商品，是他们合作的一枚棋子，我又算得了什么。

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要再对他们抱有希望，可乍一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难过，原来我前世自以为的牺牲也不过是被他们蒙住双眼推着前行罢了。

「爹，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说要让我嫁给两情相悦之人，要让我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你还记得吗？」

我红着眼，又一次看到那种嫌恶的目光，从头到脚一寸寸地打量。

「我记得又如何？你看看你自己，琴棋书画不说，最基本的体态仪容都学得潦草，付家肯要你已经不容易，你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若不是顶着个官家小姐的身份，你连付清云都配不上。」

「爹说得对，付家哥哥是好人，你快点嫁过去不要待在我家了，昭昭不想看到你。」

昭然也跟着点头：「对，你快点嫁人，我和昭昭好让谢姐姐来给我们当姐姐，到时候他们肯定都羡慕我，谢姐姐长得漂亮还厉害，才不像你呢略略略。」

爹娘不满，弟妹催促，我反倒像寄人篱下的外来者，连拒绝都成了罪。

可付清云从来不是良配，付家更是火坑。

「付清云流连青楼，早就染上了脏病！」

努力想要忘记的过往重新被记起，我近乎狰狞地大吼。

付清云以青楼为家，把青楼妓子当成真爱，他怪我鸠占鹊巢却又不得不听从家中安排娶我进门。

嫁进付家不过一年，蜡油长鞭，狗绳银针，他用尽手段折辱我。

付家人更是装聋作哑，时常用我爹的仕途做威胁。

我忍啊忍，忍到身上瘙痒不已，忍到去京城的路上方才发现自己染了病，忍到死亡的那刻谁也不知道。

我终是保全了体面，却也活得可笑。

身体抖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前世的经历，还是此时家人的态度，我本以为他们对此毫不知情，可当看到爹双眼躲闪的刹那，我的心拔凉拔凉。

可他依旧镇定，摔碗砸筷，矛头直指我：「你闹够了吗秦书澜，付清云洁身自好，这种没影的事你能瞎说！」

几年的官场磨砺，终究让他变得陌生，记忆中的爹娘永远活活在了记忆里。

我艰难地扯出一抹笑，知晓他心意已决，知晓这屋子里所谓的亲人都靠不住，我不再反驳，低头沉默。

这场闹剧终于收尾，离开饭厅时，身后还能传来昭昭和昭然的说话声。

「爹，你一定要把她嫁出去，不然我朋友都会嘲笑我。」

「对啊爹娘，她每次都爱多管闲事，我最讨厌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