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离家七年，小妹最惦记的，肯定莫过于舅母。

“我们明日再去吧，今天太晚了，别打扰舅母休息了。”

“我不打扰娘休息，就是想去看看娘亲，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只看一眼，慕笙笙就能确定阚氏发疯的原因。

“可是，娘亲房间的门是锁上的，想去看她，得明早去楚姨娘那里拿钥匙。”

墨循解释道。

慕笙笙忍不住了，嫡小姐回府，想见一眼自己亲娘都还得一个通房丫鬟姨娘同意？

这侯府，是把「欺人太甚」这个词，演绎地淋漓尽致了！

“普天之下，还没有我慕笙笙想干干不了的事！”

她低声嘟囔一句，虽然声音很小，但霸气十足。

“表哥，你尽管带路便是。”

她以一种略带命令的口吻对墨循说道。

虽然她已经极力隐藏了，但这些年受人追捧、就坐高位的气势，还是若隐若现的不经意流露出来。

墨循也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皇室、天家之人才有的压迫感。

但他很快便自我洗脑，觉得自己一定是感知错了。

“就是这间。”

墨循指了指面前的大锁，示意慕笙笙无法进去。

慕笙笙没有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轻松的微笑。

只见，她像是变戏法一样，随手拿出一个小布袋，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排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

“小妹，你是…郎中吗？”

墨循目瞪口呆地问。

这一晚，小妹已经是第N次让他惊讶了。

“我的医术一般，只跟四师兄学过点皮毛。”

慕笙笙轻声笑了笑，不假思索道。

墨循：？

四师兄？

碧海观的道士吗？

看来小妹流浪的这几年，还遇到些好人。

慕笙笙没再理他，拿着一根合适的银针，往锁眼里一伸，随便鼓动几下。

只听“吧嗒”一声，锁头开了。

墨循也一如既往地再次惊讶。

看他这惊愕的表情，慕笙笙解释道：

“我还有个三师兄，开锁是他的拿手绝活。”

墨循：？？！

又是扎针、又是开锁的，小妹不会是被什么伪装成道士的江洋大盗收养了吧？

开锁的声音和两人的谈话声，明显也惊动了里面的阚氏。

慕笙笙推门而入，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睡觉的阚氏，突然朝她扑了过来，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坏人，坏人，谁都别想害我的女儿！”

阚氏没什么力气，但也用尽了力气将慕笙笙抵在冰冷的墙壁上，一副不掐死她不罢休的模样。

墨循见状，连忙过来掰阚氏的手。

“舅母，你放手啊，这就是你的女儿。笙笙回来了，七年了，她已经长大了。”

生怕阚氏会伤害慕笙笙，墨循的语调里都写满了焦急。

由于身体的常年亏空，阚氏的手形如枯槁，也并没有什么力气。

对于慕笙笙来说，她的胳膊自己都能轻松掰断，想要从她手里逃脱，再容易不过，但她却没有这么做。

借着门外照射进来的月光，她清楚可见阚氏的面容。

明明还是不足三十的美娇娘，却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人样了。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与村口的疯子乞丐，真的没有二样。

但即便这样，她心里依旧想着保护自己的女儿！

前世做了一辈子孤儿的慕笙笙最看不得这种情景。

她缓缓开口，喊了一声娘。

这声娘，让阚氏掐着她脖子的手松了松，墨循借机，将她的手拿了下来。

慕笙笙被掐得干呕，咳嗽了两声。

“笙笙，你没事吧？”

墨循来询问她的状况。

慕笙笙摇了摇头，反而担心地看向阚氏。

她手里抱了个三岁小孩大小的脏布娃娃，就站在他们面前，一边拍怀里的布娃娃，一边对那娃娃说话：

“笙笙乖，睡觉觉，有娘在，没人能伤害你的，也没人能把你从娘身边带走。”

说完这句话，她猛地回头，恶狠狠盯着慕笙笙，像是她要抢自己孩子一样。

月光下，她脸色惨白，面无生气，像是个被设定好「哄孩子」这个程序的机器人。

她这个模样，吓得墨循瞳孔一缩，本就不大的眼睛都给吓得张大了。

慕笙笙倒是不害怕她的模样，只是觉得心痛。

是自己回来的太晚了，才让她遭了这么多年罪。

她忍不住，眼泪从漂亮的脸蛋上滑落一颗。

见她哭了，阚氏眼神中的凶狠之色才逐渐减少。

“舅母就是这样，这些年，除了我和平时照看她的几个丫鬟外，他人过来，她都会当成想伤害你的坏人。”

墨循给慕笙笙解释道。

“她现在还不能接受你，不过没关心，我们慢慢来，总有一日她会知道你就是笙笙的。”

他又鼓励了慕笙笙一句。

他这人，虽然命苦，但却活得很乐观。

慕笙笙也朝他笑了一下，感觉自己也得学习表哥这种心态，要不然，侯府这些破事，她得跟着生多少气？

她可不想才十岁，就成老太婆！

“放心吧表哥，娘的病我有法子治。”

她已经确定了，阚氏就是因为失了一缕魂才导致如此疯疯癫癫不认人的。

听到她说有法子治，墨循错愕地看向她：刚才小妹说有个四师兄会医术，她不会是叫这些江湖骗子来给舅母治病吧？

“小妹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皇帝的御医来了都治不好。”

他垂头丧气道。

天底下不敢说，不过，这侯府里，除了慕笙笙外，最希望阚氏能痊愈的便是墨循了。

“娘的病是虚病，自然药石无医，不过，我刚好学过些医治这种病的办法。”

慕笙笙简单解释了一下，跟墨循说再多他也听不懂，让他知道个大概就够了。

“听说，娘是去了一趟香华寺烧香，淋雨后一病不起，这才疯了的？”

墨循点头认同。

“你明天陪我去一趟香华寺吧，也许在哪里能找到些什么。”

比如，阚氏的魂！

阚氏现在十分排斥慕笙笙，没办法，她只能先出去，让墨循照顾她。

墨循把她劝睡着后，才走出阚氏房间。

为了不让阚氏出来伤人，慕笙笙只能再把锁头锁上。

自从回到侯府，她的小眉头就没舒展过，见了阚氏后，更是整张脸的表情都凝重了几分。

墨循觉察出她的情绪，故作轻松道：

“小妹，先去休息吧。”

他在侯府没有自己的院子，只住在一间靠近后门的小木屋里。

那地方以前是府上的仓库，虽然冬冷夏凉，但也算是无人打搅，耳根子清净。

最关键的是，那离门口近，方便他们明日一早出去找阚氏的魂魄。

墨循还特意把里面的床让给慕笙笙睡，自己去外屋打地铺，但被慕笙笙拒绝了。

作为修行人的她，有时候，入定打坐，比躺着睡觉更能补充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