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江沐熙回来了。

思绪剪不断理还乱，她算明白了，纠结也没用。

“您……额……那啥”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称呼江万山。

突然冒出个爷爷，很惊悚的好吗？

而且对方说的信息都和她知道的全部吻合，当然这并不排除有心人提前收集信息。

不过，最好的办法就是DNA亲缘鉴定，这可比乱七八糟的猜测来的实际。

打定主意，江沐熙决定明天就去医院。

“您今晚睡床上吧，我睡沙发就行。”

“嗯。”

“对了，卫生间在哪儿。”江沐熙指了指房间。

直到现在，她才发觉对方江万山一直穿着古代衣袍，而且特别适宜，这种适配感和古人的姿态仪态甚至让她一度以为本就如此，才会下意识忽略。

眼见江万山脱去外袍进入卫生间，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您不卸妆再洗浴吗？”

“卸妆？你是说胭脂吗？”江万山只了解胭脂这类的妆容，不清楚孙女说的包括假发浓妆。

江沐熙疑惑，走近一看……

然后，江万山进去洗浴，江沐熙又一次在夜半的风中再次凌乱。

江沐熙：“不是！凭什么啊！”

“皮肤怎么那么好！完全没有任何妆造！”

“就连头发都是真的！”

想了想自己熬夜挣钱而大把大把掉的头发，江沐熙的心都快碎了。

若要问为什么省首富的女儿要跑来这种地方打工，其中的原因只有江沐熙自己清楚。

当然，她也没忘记正事。

拿出手机，拨通熟悉的电话号码。

“喂，哥！”

“小熙？你还没睡？怎么突然想起打电话给老哥我了？难道想我啦？”

“没有。”

“好吧，果然没爱了。时间终究会让我们的感情变淡。”

江沐熙无语，他们上个星期才刚刚见过。

“你还在那个破剧组吗？”江白辰忽然问道。

“在。”

“要我说，那个破工作咱别干了，不就是演员嘛，老哥我分分钟把你捧成女明星，乖，咱别干这个辛苦活儿了，你哥我心疼。你哥要啥没有，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刚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亲哥的问候跟机关枪似的说个不停，语气很“霸总”。

“哥！哥！你听我说！”

“好，小熙你说，就算把整个a市掀了。”

“帮个忙。”

“什么忙？值得你半夜打电话？”

“弄几根江聿风的头发，你的头发，还有大伯的头发。”

“啥？”江白辰愣住了，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

“你就说行不行！”

“其他人都好办，但江聿风……”说到自己的父亲，兄妹二人明显不想提及，有很强的抵触心理。

沉默了片刻，江白辰还是给出回答：“可以，你什么时候需要？”

“明天可以吗？”

“好。”

简短的聊天后，江沐熙收起手机，恰巧，这时江万山洗浴出来，穿着古代人家的白色里衣，整个人有股说不出的气质，能想到的形容词只有鹤发童颜了。

见此，江沐熙有点相信两人的血缘关系了。

基因这儿玩意儿，似乎可以遗传至相貌。在父辈那个年代，四大国民天王的名头红遍大江南北，而江万山的孩子独占其二，半壁江山了。

到了她这一代，无论亲哥还是她自己，亦或者堂哥，都是一等一的颜值，你可以挑其他毛病，但唯独这张脸挑不出任何问题。

而且……越看越特么像自己的父辈。

这会儿，江沐熙坐在桌子前，对着镜子开始一点点卸妆，把故意化丑的斑点消除，还有故意画歪的面部轮廓线……

无他，娱乐圈水太深，好看点的演员都有可能是潜规则的对象，她不想遇上那么多麻烦，只想认真地拍戏，这算是一种保护措施。

不久。

半夜，月过中天。

江沐熙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还是觉得很荒谬，但她内心深处却希望这是真的。

繁躁，拿起手机，打开聊天框。

“哥，睡了吗？”

江白辰：“？？？”

“我记得奶奶曾经说过，爷爷已经过世了对吧？”

江白辰：“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如果，我是说如果，爷爷还活着，你觉得有可能吗？”

江白辰连扣三个问号，大半夜不睡觉，闲的无聊问这种问题？

自打他出生起，就没有爷爷这个概念，祖辈的爱全是奶奶给的，家里也从不讨论相关话题。

他小时候也好奇过爷爷这个问题，但奶奶只是摸摸他脑袋，岔开话题。此外，祖宅家里关于江万山的痕迹也全部抹除。

“小熙，你该睡觉了，梦里什么都有。”

“哥，我是认真的。”

江白辰：“我也是认真的。”

“算了，问了也是白问。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关掉手机，江沐熙从沙发上坐起，朝着江万山的位置看了一眼，做贼心虚似的，猫着手脚轻轻上前。

见江万山呼吸均匀，睡得深沉，江沐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从见到江万山的第一眼，她就有种错觉，好似在哪儿见过。因为眼前这名老人和家里的长辈皆有相似之处。

轻轻的，江沐熙小心翼翼把手放在老爷子的头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下几根头发。

这时，她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大半夜不睡觉扯人家头发，神经病吧？

万幸，老爷子只是翻了个身，继续侧身而睡。

“呼……”做贼心虚的江沐熙蹑手蹑脚的拿来容器，把带有毛囊的发根妥善保存。

床榻上，江万山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让孙女知道自己醒了，还得装作翻个身。

其实他想说：直接问就行了，没必要大半夜偷偷摸摸，很疼的。

就这样，江沐熙重新躺回沙发。

后半夜，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棂撒下薄薄的银尘，亮晶晶的一道边儿。

江沐熙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倘若是真的，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若是假的，属于她的小期盼就会破灭，心底空落落。

自从奶奶过世，大伯和父亲大吵一架，兄弟二人彼此嫌隙。小叔叔去当了兵，偶尔放假，却不愿意回来。姑姑单身一人觉得家里空荡荡，孤独，便一头扎进科研技术不问世事，整个江家就这样没了联系。

三年，五年，江沐熙已经记不清有多久，久到在记忆里逐渐模糊，只剩下珍贵零星的片段。

她渴望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回到那个曾经其乐融融的氛围，那时候她还没毕业，还是大家眼中的公主，生活跟抹了蜜一样甜。

纠结与矛盾中，她望向窗台外的夜色，月光落在她的侧颜，美的像幅画，她却望得出神。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江万山。

他不知道这几十年里发生了什么，念语不在了，他生命的意义似乎也跟着消失，他感到无比的迷茫，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