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乱打了一通之后，见没有人抓他，也没有人打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沈景澄三个人虽然也是风尘仆仆，一身狼狈，可是长得周正啊。

特别是沈景澄，就算穿的再破烂，从小养尊处优，和那群山匪是完全不一样的。

江天睿将门关好，窗子也关严实，还盖了两块布，这才打着了火折子。

小男孩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红着脸从沈景澄怀里爬出来。

“你们，和山贼布一样，你们不是山贼。”小男孩警惕的说：“你们是什么人？”

“路过的。”沈景澄道：“我们见天黑了，想在村里借住一晚，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一地的尸体。”

小男孩一听，眼睛就红了。

沈景澄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说这山上有山匪？”

这也不是多偏僻的地方，谈不上穷乡僻壤，怎么能有山匪？有山匪，官府是死的吗？不剿匪？

沈景澄觉得自己这才走了五个月，五个月啊，小半年，大齐的天，似乎不一样了。

有一点乱世的慌张了。

小男孩连连点头。

他有点小，今年才五岁，说的不是很清楚，但是也记事懂事了，立刻颠三倒四的，将村子里的事情说了。

鹤水村是个非常普通的小村庄，村里的人靠种田为生，因为靠着山，也在山里打些猎物，摘点药材什么的，日子过的去。

可是今年年初，气候便怪异起来。

开始是不下雨，该耕种的时候一滴雨水都没有。

然后是大雨。

小男孩说：“这雨，下了很久，很久了。我爹是村里最好的猎户，开始的时候，我家有好多好多吃的，后来，都吃完了。有山贼闯了进来，我爹娘死了……他们抢走了我们最后一口吃的……”

难怪在这个世道，孩子还养的胖乎乎的，脸蛋比他们三个还圆。

但是恐怕也圆不了多久了。

哇……

然后小孩就哭了，一边哭，肚子一边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可能是没什么劲儿，饿的没有力气了，小孩儿哭的声音也不大，声音嗲嗲的，跟个小猫似的。

小男孩的爹娘，也不知是否在外面的尸体里。

小孩儿抱住，越哭越伤心。

“爹，我好饿……”

三个大男人都没成亲没孩子，看着小孩儿一言难尽。

沈景澄看了两人一眼，两人点头。

于是沈景澄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面包，撕开，送到小孩儿手里。

“别哭了。”沈景澄温和道：“哥哥这里有吃的，吃饱了，就不会那么想爹娘了。”

沈景澄的父皇早已经驾崩了，要不然皇兄不能继承皇位。

母亲倒在，可是他被赶出京城的时候，没有来看他一眼，只让身边的女官出来，带了几句话。

不外乎是一路走好之类。

在牢里，沈景澄问过皇太后，母后，别人都不信我，皇兄也不信我，您相信我吗？

皇太后久久看着他，没有说话，最终，只有一声长叹。

皇家的人，一辈子荣华富贵用之不尽，可是亲情，却是缺失的。

沈景澄将心比心，特别心疼没有爹娘的孩子。就算现在他们也非常困难，但也不可能不管一个五岁的小孩儿。

小男孩手里拿着软乎乎的面包，闻了闻。

“好香。”

“可不是好香。”秦新知笑道：“快吃吧，小点声，免得外面有坏人听见了，就不好了。”

小男孩儿连连点头，饿极了，巴掌大的面包，三两口就塞进了嘴里，噎的直翻白眼。

秦新知赶忙把水杯拿出来，喂他喝两口。

一块手掌大的面包是不够哪怕一个五岁孩子吃饱的，但是这就很难得了。

小男孩儿吃完了，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

“真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沈景澄笑了，确实很好吃。书文君从另一个地方送来的东西，有不一样的香甜。

看小孩儿吃完了，情绪稳定了一些，沈景澄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王小虎。”

“小虎。”沈景澄道：“你还有什么亲人在吗？”

这么点大的孩子，丢他一个人在这里，那就是让他等死。可是带着他走，这也不可能，那是带他一起死。

最好是帮他找到亲人，爹娘不在了，村子里难道没有别的亲戚吗？这村子里的人应该刚离开没多久，还是可以找到的。

王小虎说：“有，我叔叔婶婶都在村子里。”

“他们去了哪里。”

王小虎指了指：“都上山了。”

“上山？”沈景澄奇怪道：“上山做什么？”

难道山匪下山打劫，他们要报仇，所以上山了？这个村子这么猛地吗？

王小虎说：“山上有吃的。”

山上有吃的？

更奇怪了。

沈景澄道：“山上有什么吃的？”

他们之前也上过山，什么也没找到。

而且，这两天一直在下暴雨，山上的环境可能比之前更差了。一个村子百来人，剩下几十人在山上，不如往南走。

但是王小虎坚持。

“山上有吃的。”

可惜，他年纪还是太小，再问，颠三倒四也说不出什么名堂来。

就是很确定，山上有吃的，说是爹娘，村里的人都这么说。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便让大家上山。

再问，王小虎有点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了。更说不清楚了。

行吧，五岁的孩子，又哭了一天，这个点儿该睡觉了。

“让他睡一会儿吧。”江天睿将已经睡着的王小虎抱起来，放进房间里的床上，盖上辈子。

他们三个人，却都睡不着。

屋子里一片黑暗，三人围坐在地板上，安静的吃了一点东西，喝了一点水。

书文君这次送来的东西不少，每个人包裹里都分了十几块饼干面包，省着点吃，足够七八天的分量了。

暴雨依然再下，外面很吵。

沈景澄听了一会儿，说：“大家累了一天，轮流休息吧。这雨下的有点邪门，注意盯着点。”

三人还是如前几天那样，轮流休息，轮流守夜。

等明天天亮，王小虎清醒了，再慢慢问。

他们现在每天只吃一顿饭，却要走一整天，不休息是不行的。会累倒下的。

而现在这种情况，一下累倒下了，就很危险了。

这屋子里，竟然有床，沈景澄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睡柔，软的床，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沾着床铺，虽然心里有很多事情，沈景澄也慢慢的睡了。

可是没睡多久，就被喊醒了。

“别睡了，快起来。”秦新知的声音有点焦急。

他叫完沈景澄，江天睿也醒了。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