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温家？宁姝慕心中微动。

温家如今当家的仍是与老国公一辈的温暮，其担任户部尚书一职，也为内阁大学士。

同时，其两个儿子颇有出息，进士及第后便入了翰林院授任庶吉士。

当今圣上即位靠捡漏，固权靠先帝根基，然而其无能无德，这些年与长公主的斗争已将手中底牌尽出。

以内阁首辅荣太傅为首的温家清流与洪德长公主分庭抗礼，主张以文制武。

恰好卫国公宁昊既是洪德长公主的婿儿，也是助先帝夺位而得以论功封爵的武将。

宁姝慕缓缓抬眸，“宁言风，你说话前为何不好好动动脑子？”

“温家对公府虎视眈眈，可你宁愿怀疑一个不过总角的小丫头，也不愿怀疑原本就出身仁寿堂，与温家牵扯更近的李府医。”

“左右我也没事......”她嗤笑一声，“这就是你为凶手脱罪的理由？”

宁言风一愣，嗫嚅几下没说出话来，下意识就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宁姝喜。

很显然，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

但连真相都不知晓的宁言风又怎么可能随机应变，将事情说的天衣无缝？

宁姝喜暗道一声废物，再抬头时眸中是明晃晃的不赞成。

“姐姐，我们不过是闺阁女儿家，又怎么懂得这些朝堂斗争？”她紧攥着手帕，“父亲是心忧姐姐身子，也顾念公府脸面，才不想当着太医的面将此事闹大。”

“可喜儿昨夜分明看见这露风偷偷溜出了院子，又溜了回来。我们也不能因为自身缘故就冤枉好人哪。”

宁姝慕明白了。

她的庶妹今日急匆匆地将宁言风喊回来，是昨夜便得知了露风动向，担忧有什么证据会落到自己手中，对其不利。

只是这个小丫头实在轴得很，被杖打成这样愣是半句话都没说。

宁姝慕看向一直试图喊醒露风的暮雨，平日里两人就像是亲姊妹，暮雨待这个不过十三岁的小丫头总是带着些怜惜。

现在心中最最恐慌的恐怕就是她了。

“妹妹所见便可为证据？若如此，栽赃陷害岂不只是你动一动嘴皮子的事？”

说着，宁姝慕上下打量了一番宁姝喜。

“说来也奇怪，妹妹口口声声说自己染上了风寒，该是畏寒才对。可我看这一身襦裙，乃是京中近来时兴的春装，听说是北奉那处传来的。”

“因其女子尚自由，于是结合大顺风尚改制的服饰便形制轻盈，可惜饰带层叠、飘逸有余，却并不保暖。”

“妹妹倒是好雅致，宁肯冻坏了自己，也是持身不苟，颇令人佩服。”

宁姝慕语气淡淡，却暗含讥讽。

宁姝喜提着帕子掩在唇边的手微僵，还想再说些什么，宁姝慕却转身往屋子中去，头也不回地吩咐。

“李嬷嬷，将闲杂人等全部请出去，再着人去府外寻一大夫。”

宁言风脸色一变，“等等，这个婢女她——”

“放心。”宁姝慕在门边顿住步伐，冷冷朝后瞥去一眼，“若我的贴身婢女有任何差池，我自会去你的院子讨个说法。”

“现在，立即滚出去。若再有污言秽语入我耳一句，莫怪我不顾一母同胞之情，请父亲前来作主！”

话落，宁姝慕的身影消失在雕花门后。

李嬷嬷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劲头，生将宁言风和宁姝喜给推出了院子。

溪木院的竹门在两人面前嘭地一下合拢，就像是扇在脸上的响亮巴掌。

院墙旁，不知是哪个院子打探消息的婢子悄悄缩回头，一溜烟跑远了。

宁姝喜脸色难堪，轻声道：“言风，对不起，是喜儿姐姐连累了你，我不知晓姐姐竟会如此，如此......”

“任性跋扈！蛮不讲理！阿娘怎会有她这种女儿！”宁言风一甩袖袍。

“三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在国子学受教，认识刑部侍郎龚大人的嫡子，我会想办法向他述明真相，将李府医放出来的。”

“可，可那叫露风的婢女......”

“放心，”宁言风得意笑着，“那贱婢必定活不了，虽然小爷不喜宁姝慕，但敢暗害公府贵女，还心机深沉欲嫁祸李府医，小爷又怎么会让她好过？”

杖打的木杖上尽是未除尽的木刺，一旦破了皮、见了血，入肤又岂是这么容易挑出的？

而木刺留在伤口中，那婢子就是上了药包扎好也绝难痊愈。

他就是要让宁姝慕看看他和三姐姐不是好惹的！什么太子正妃，真以为自己一朝飞上枝头便能把控公府，以势压人了不成？

宁姝喜眸中蔑然一闪而过，那个贱婢确实不能留，不过......

宁姝慕今日是去哪了？那裘衣有被细枝划破的痕迹，边角的灰尘更像是被什么人踩踏所致。

得着人去查一查。

宁姝喜最后看了溪木院一眼，跟着宁言风乖乖离去了。

溪木院主屋。

暮雨眼眶微红，“姑娘，奴婢命人将露风抬到奴婢的屋子里去了，一会李嬷嬷请的大夫到了就直接过去。”

宁姝慕点了点头，“露风身上有藏着东西吗？”

暮雨摇头，“没有，奴婢知晓姑娘心中的怀疑，也猜小公子和三姑娘今日来便是冲着露风探到的消息和拿到的证据来的。”

“但露风昏迷不醒，她身上什么都没有。”

东西会不会已经被宁姝喜拿走了？

宁姝慕皱着眉思索，不，不会。

如果东西已经被拿走，她回来时宁姝喜就不会还在屋中逗留。在被她揭穿后，更不会再白费时间赖在院中，想将露风带走。

“不用担心，一切等露风醒了再说。”

宁姝慕纤指轻点了点桌面，“你去打听一下李府医家中的状况，是否有妻室，是否有妾室，是否有子女，平日里关系如何。”

暮雨对露风的担忧藏不住，但也知晓姑娘的安排是为了让真凶落网。

“出去时把李嬷嬷叫进来。”

暮雨应了声是，整理了下心情就转身离去。

李嬷嬷一直候在屋外，刚被提拔成了溪木院的主管嬷嬷，她心中欣喜，也知院中被剔去了这么多人，大姑娘必有吩咐。

老婆子别的不行，这么多年眼力却是锻炼得极佳。

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