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夫君成婚七年。

生辰这天，他为了白月光弃我而去，把我独自留在山上。

遇到歹人，我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放出了信号弹。

他看见了，却以为是我在闹小脾气，毅然决然的向白月光而去。

后来，他后悔了，觉得我才是真爱。

可惜我已经死了。

01

我跟陆北辰成亲已有七年，这是我们成亲后，他第一次主动提出为我庆祝生辰。

为此我还高兴了很久。

我甚至特意选择了我和陆北辰第一次相见的桃山，作为庆生地。

今早太医诊脉，诊出了喜脉，我想趁这个机会告诉陆北辰这个好消息。

我正欲开口，属下突然来报，说南部出现了海寇。

陆北辰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我知道陆北辰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苏暖暖在南边。

陆北辰曾经为了苏暖暖多次深夜买醉，喝醉后喊的都是苏暖暖的名字。

她是陆北辰的白月光。

陆北辰和苏暖暖曾是青梅竹马。

七年前，陆北辰在战场上遭遇不测，生死难料。

苏暖暖就在那个时候嫁给了别人，去了南边生活。

我以为七年的时间已经冲淡了陆北辰对她的感情，可南边的急报却像是抽走了陆北辰的灵魂。

即使身体还留在我身边，可心思却早已经飞到苏暖暖那边去了。

我没有见过苏暖暖，但我却在陆北辰酒醉后听过无数次关于她的故事。

陆北辰和苏暖暖家都是官宦世家。

苏暖暖是家中独女，自小千娇万贵长大，陆北辰比她年长三岁，两家交好，陆北辰幼时经常去苏暖暖家中玩耍。

陆北辰喜欢苏暖暖，京城皆知。

陆北辰及冠之年便向苏家提亲，苏家应允，两人交换了婚帖，只待选个黄道吉日成婚。

那一年，北漠人不断侵犯边境，皇帝大怒，命镇远大将军率领三十万大军迎战北漠，陆北辰也在其中。

陆北辰临行前，托人给苏暖暖带了一句话，让苏暖暖等他回来，他回来之后便娶她为妻。

那一仗打得昏天黑地，镇远大将军带着三十万大军大获全胜，班师回朝。

苏暖暖等了许久，没有等来陆北辰凯旋的消息，等来的却是陆北辰在战场上身受重伤，就算醒来，也会终身残疾的消息。

苏暖暖这才死心，嫁去了南边。

我以为陆北辰和苏暖暖此生都再无交集，却不曾想，陆北辰去年冬月去了一趟江南后，对苏暖暖的态度便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不知道陆北辰去江南发生了什么，可陆北辰回来后，不止一次站在桃山山顶眺望远方。

我问陆北辰在看什么，陆北辰没有回答我，眼中却满是哀伤之色。

那一刻我才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情，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的。

而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边缘人。

02

我坐在陆北辰身边一动不动，我有很多话想告诉陆北辰。

我想告诉陆北辰我怀孕了。

但是陆北辰专注的听着下属汇报南边的情况，注意力没在我身上。

我笑自己太傻，太天真，太自以为是。

我笑自己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自欺欺人。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陆北辰，好不容易嫁给他，好不容易等到了可以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机会，可偏偏还有一个苏暖暖。

更不甘心，自己努力那么多年，却无法取代苏暖暖在陆北辰心中的位置。

我轻轻抚摸这微微隆起的小腹，自言自语道。

“陆北辰，苏暖暖回来了，你还会要我吗？”

陆北辰拿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中，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让汇报的那个属下走，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一般，可紧握的双手却泄露了他内心的风起云涌。

“陆北辰，我有事要告诉你。”

我话音刚落，陆北辰就站起了身。

“你先下去，准备一下去南边支援的物资。”

陆北辰的声音焦急万分，似是在怪我把下属汇报的声音打断了。

手里的衣角差点被我揉碎，我强颜欢笑。

“陆北辰，今天是我生辰，你说好了，要陪我庆生的。”

“苏暖暖现在很危险，我没工夫陪你胡闹。”

“林书意，你什么时候能长大，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你是将军府夫人，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想着情情爱爱，能不能把国家危难放点在心上！”

陆北辰焦急的声音大的吓人。

他在怪我，怪我不能理解他。

可我怎么能不理解他呢？

他是大将军，他有责任保护国家，保护百姓，这些我都知道。

可是陆北辰忘了，我也是个人，是个女人，是个一心只想得到自己丈夫宠爱的女人。

我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哽咽道：

“陆北辰，我们和离吧。”

不等陆北辰开口，我便回了屋，将自己锁在了屋里。

屋外传来属下焦急的声音，陆北辰很快便收拾好了东西，头也不回的下了山。

此时已是深夜，山上不时传来野兽的叫声，**在门口，无助的蜷缩成一团。

03

陆北辰不知道，我怕黑。

陆北辰也不知道，这里偏僻，没有士兵把守，甚至连个下人都没有。

陆北辰更不知道，我来之前，在街上遇到个疯疯癫癫的道士，说我此行大凶。

但我执意要来，我以为，只要陆北辰陪在我身边，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我错了。

蜡烛燃尽，烛光熄灭。

荒无人烟的大山上，没了最后一丝光。

月亮藏在乌云后，始终不愿露头。

我在黑暗里挣扎着，想要去拿一根蜡烛，却怎么也找不到。

忽然，身后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谁？”

我吓得一动不敢动。

外面的人并不说话，敲门声却越来越大。

我吓得浑身颤抖，声音也带了几分颤抖。

“陆北辰，是你吗？”

外面的人依旧不说话，敲门声也戛然而止。

忽然，寒光闪过，一把斧子劈开了门，一个不着上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是谁？你不要过来！”

男人的声音像是破风箱，沙哑又难听。

“漂亮姑娘，哈哈哈，漂亮姑娘。”

男人力气很大，把我拽进了树林里。

我拼命挣扎，一脚踩在了他鞋上。

男人吃痛，松了手。

我躲到了一个山洞里，颤抖着等着陆北辰来找我。

其实我身上还有一个信号弹，保命用的。

我犹豫要不要放出去。

放了，会暴露我的位置。

不放，等陆北辰走远了，真的就没人可以救我了。

我咬咬牙，决定赌一把。

赌他陆北辰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赌注，是我的命。

信号弹在天空炸开，我等啊等，陆北辰一直没出现。

渐渐地，我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漂亮姑娘，你在这里呀！”

我猛然回头，可惜了，我输了，来的不是陆北辰。

04

我死了。

尸体是在十天后发现的。

一个过路的樵夫报了官。

官府花三天三夜，终于通过我破败的认不出来的面容，和我身上带的东西，查出了我的身份，通知了我的家人。

霍府的主人不在，找不到做主的人，所以他们找到了我的娘亲。

我看着他们敲响了我家的房门。

母亲佝偻的身影出现。

“大娘，您是林书意的亲属吗？”

我娘一听到我的名字，就要关门。

“滚滚滚，我不认识什么林书意。”

我娘和我向来不对付。

七年前，我非要嫁给陆北辰，为了他，不惜和家里闹掰。

在我十六岁那年，我去桃山游玩。

那天，陆北辰陪着陆母，在桃山祈福。

桃花随风，纷纷而下，陌上公子，其颜如玉。

我是小地方出来的人。

第一次见如此有气度的公子。

一眼沦陷，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本以为我和这样遥远的人一生也无交集。

谁知等来了陆北辰重伤的机会。

未婚妻另嫁他人。

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我趁虚而入。

陆北辰是个重情义的人。

我不眠不休的照顾他，直至他伤好，他也答应了娶我为妻。

我以为，我此生圆满。

没想到入了陆家，才是我悲惨一生的开端。

当年娘亲就看不上陆北辰，坚定的反对我。

可我没想到的是，一向疼爱我的娘竟然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林书意，你为了一个男人连娘都不要了吗？”

我娘哭红了眼眶，恶狠狠地看着我，像是看仇人一样。

我撇过头不去看她，语气冷淡。

“娘，你和爹当初不也是逼不得已才成亲的吗？你没有真心相爱过的人，不懂我对陆北辰的爱。”

我知道，我当时的这句话估计是伤透了她的心了。

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后悔，不过我再也没有给娘亲道歉的机会了。

那天，我和娘亲大吵一架。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回过家。

久而久之，我和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05

可当我死后，我娘虽然嘴硬，却不远千里来到了桃山。

“我女儿呢？”

我娘跌跌撞撞的来到官府，眼睛红肿，神情憔悴。

官府的人见怪不怪，抬手指了指里面的一具被蒙着白布的尸体。

我娘一步一步走向那具尸体，手颤抖得不行，揭开白布的手更是晃得不行。

直到看到我那张被水泡得惨白的脸，我娘却笑了。

“这不是我女儿，我女儿怎么可能会死在外面无人过问呢？我女儿可是有一个权势滔天的将军丈夫啊。”

我娘放下白布，背过身子，一脸坚定。

“这位夫人，这具尸体就是您的女儿，林书意夫人。”

官府的人拿出了我的荷包，里面有陆府的信物。

“不可能！不可能！”我娘不可置信的接过那个荷包，左看右看，看了好几遍，最终崩溃的瘫坐在地上。

“书意，娘的书意啊......”

我娘终究还是认了。

我知道，她只是不想接受。

她在看我的第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从官府出来，我娘漫无目的的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她头发散乱，鞋子掉了一只，眼神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似的。

她步履蹒跚地走着，路过一家成衣铺子，她停了下来，愣了好久的神。

我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

这里我来过，和陆北辰一起来的。

“林书意，你看这件衣服喜欢吗？”

陆北辰手里拿着裙子，一脸宠溺的看着我。

“林书意，你知道我为你准备了多少衣服吗？我想让你每天都能穿上漂亮的新衣服。”

“林书意，你开心吗？”

我望着成衣铺里那一件件风格熟悉的裙子，眼眶逐渐湿润。

原来陆北辰也曾对我这么好过。

我娘浑浑噩噩的离开了成衣铺，她想联系陆北辰，却怎么也联系不到，她只能天天蹲在陆府门口。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娘蹲在第五天，终于见到了陆北辰。

他从南方回来了啊。

苏暖暖应该安全了吧？

陆北辰看见了娘亲，只是冷眼相待。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我和你女儿已经和离了。”

我娘愣住了，她没想到陆北辰会这么说。

“不是的，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想说......”

我娘话还没说完，陆北辰就已经上了马车，而我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我娘不甘心，又蹲在陆府门口好几天，却被门口的侍卫直接赶了出来。

后来，她从陆府的下人嘴里得知，陆北辰的白月光回来了。

白月光的丈夫还死在了战场，陆北辰和苏暖暖要成亲了。

我娘算是知道了，陆家不想再和我们家有任何瓜葛了。

06

娘亲虽然被赶走了，可她也没走远，她还想等陆北辰回来给她个交代。

凭什么她的囡囡死无全尸，而他陆北辰像个没事人一样，马上就要抬继室进门。

门口的侍卫治不了她，陆府的管家出来了，语气很是不善。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我的娘亲，好想是在看蝼蚁一般。

“你到底想干嘛？想要钱吗？”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一个交代。”

娘亲看着管家，眼里满是坚定。

“林书意早就不是陆府的人了，将军亲自跟我们说的，是她自己和将军提了和离，以后也不再是陆府的夫人了。”

管家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娘亲的心上。

“不，不可能，我女儿怎么会和提和离呢？她那么爱陆北辰......”

她不愿意相信，她只觉得这是陆北辰的借口。

她不肯离开，她想见陆北辰一面。

太阳很毒辣。

娘亲的眼被晒的睁不开。

日落西山之时，陆北辰的马车才回来。

我娘瞅准时机，直接冲了过去。

要不是车夫及时拉住了马绳，恐怕她就要死在马蹄之下了。

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摔得头破血流。

“娘！娘！”

我的心如刀割，我想要呼喊，可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无力。

我想跑过去扶起娘亲，可双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夫人！夫人！您快醒醒，快醒醒啊！”

车夫慌张的呼喊声在耳边响起，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我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可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和陆北辰和离，如果我当时没有去桃山，如果我当时没有放出信号弹......

如果......

我听娘亲的，当年没有嫁给陆北辰......

可惜没有如果。

娘亲，我对不起您。

07

好在陆家还算有点良心。

他们把娘亲抬进府安置。

娘亲醒来面对的是陆北辰的母亲，陆母。

“你们家女儿来我们陆府本就是高攀，现在是她自己提出的和离，你可不能赖我们啊。”

“当初你们不知羞耻的凑上来倒贴，逼得我儿子不得不娶你们，现在是她自己要走的，你可别想赖着我们。”

“要是你们再敢纠缠不清，我就让你们母女俩吃不了兜着走！”

陆母恶狠狠的指着娘亲的鼻子，仿佛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她的亲家，而是一个**的奴仆。

“娘亲，娘亲......”

我想呼喊，我想让娘亲离开这个地方，不要再为了我受这种人的侮辱，可惜她听不见。

“老夫人，您误会了，我这次来只是想问清楚，没有想纠缠的意思。”

娘亲的语气有些低落，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或许，她是在后悔吧，后悔当初没有阻止我和陆北辰的婚事，或者，后悔生了我这么个不省心的女儿。

“哼，算你识相。”

“说起来，你们家女儿也是我们陆家的福星，北辰当初变成那副模样，是你女儿不离不弃的照顾，北辰的身体才慢慢好了起来，没有落下残疾。”

“可是这也不能怪我们陆家绝情，我儿子是大英雄，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县令之女捆绑住？”

“我儿子要娶妻了，是苏家千金，你们就不要再来纠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