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妈妈沉迷各种网络文学，使劲手段嫁给爸爸。

她带球跑三年，却无人在意，灰溜溜回来，却只得到爸爸的白眼。

后来，她声称我是父母追妻文中的白眼狼女儿，撂下狠话等我们后悔。

没人管的我被扔到福利院，我拼命逃出来找到妈妈。

她却任由我被人贩子拉走，只高高在上道：

「不抛弃你们，我怎么邂逅我的男二和乖女儿呢？」

瓢泼大雨砸在我瘦弱的身躯上，我却不管不顾在雨里狂奔。

「妈妈！妈妈！」

妈妈带我来福利院，走的是这条路没错。

我擦干眼泪，企图看清陌生的街道，搜寻着妈妈的身影。

「小妹妹，你是不是迷路了？来，我带你去找妈妈。」

一辆面包车在我身边停下，打开车窗的男人贼头贼脑往我旁边观望着。

然后回头招呼后座的男人，「快，把人带上来！」

他眼里闪着精光，我本能地退了两步。

「不用了，我妈妈就在前面。」

不安和恐惧铺天盖地涌来，我拼命止住抽泣，转身就跑。

「快，别让她跑了！」

身后是男人的低吼和车门打开的声音。

慌乱之下，我咬牙狂奔，终于看到附近居民楼开了一道缝。

直到女人伞下露出的脸，我终于克制不住情绪，忍不住嚎啕大哭。

「妈妈！妈妈！快救救我！」

女人正是我的妈妈，可她看到我，毫无喜色，脸上全是厌恶。

身后的男人已经冲了上来，蛮横地拽住我的小臂。

「妞妞，谁让你乱跑的，不就是没给你买玩具吗，好了别跟爸爸闹了。」

他笑着说话，可语气里满是威胁，握着我的手不断收紧，疼得我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可更令我心痛的，是妈妈。

她脸上毫无异色，只冷冰冰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出无关紧要的戏。

「妈妈，他是人贩子！」

男人已经拖着我将我拽回去，我拼命大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盯着妈妈。

救救我啊妈妈，就算你再讨厌我。

难道你要就这样看着你的女儿，被人贩子拉走吗？

可妈妈没动。

她甚至后退了两步，想要关上门。

我的心霎时坠入深渊。

大雨哗啦啦倾倒在我的脸上，一声带着不可置信的「妈妈」，就这么被吞噬在雨里。

生死关头，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在男人胳膊上咬了一口，然后奋力挣脱。

撑着一口气，我疯狂朝妈妈跑去。

她关门的速度好像更快了，我扑上去，在最后一刻，用一只手抵住了门。

「妈妈！救救我……」

我像是用尽所有力气，终于说出这句话。

门重新打开，又许是雨下得太大，身后的男人也不追了，面包车呼啸而过。

我倒在门口，想去拉妈妈的裙摆，却发现撑在地上的手满是污泥，不敢弄脏她的裙子。

「你乱跑什么？要是好好在福利院会搞成这样吗？」

「赶紧滚回去，别出现在我面前。」

说出这些话时，妈妈眼神冷冽，神情冷漠。

雨水沿着她伞的边缘砸到我的脸上，像是冰块刺穿心脏。

「求求妈妈，别不要我。」

听到这儿，我妈眼睛倒是一亮，轻嗤一声。

「切，你后悔了？你真是和你爸一样的贱东西，非要我抛弃你们了，才会想起我的好。」

「不过你后悔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你爸后悔。我要他跪着来求我！」

她高傲地抬着下巴，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我木然地看着他，我不理解，我一直小心翼翼讨好着爸爸妈妈，可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

「不过啊，我又不是非要你们不可。」

「马上，我就要邂逅我的男二，然后再有一个可爱乖巧的女儿。你们还会更后悔呢！」

妈妈语气轻快，眉目间满是得意。

悲涩像一块石头堵在喉间，我张了张嘴，除了本能地叫着「妈妈」，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我企图，用这个称呼，唤醒她对我的一点点爱。

可没有。

哪怕是怜悯，就像是看到一条淋湿的流浪狗的怜悯，妈妈的脸上都没有。

我冻得瑟瑟发抖，轻颤着身体。

妈妈用脚尖踢了踢我，「喂，你不该去找你爸吗？然后发烧生病，这样你爸手足无措，就会想到我，我这样的好妈妈是怎么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还在不停说着，突然里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悦悦，这怎么有个小娃娃啊。」

一个老妇人走进院子里，看到了趴在门口的我。

「姜姨，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小白眼狼。」

妈妈翻了个白眼，转头去扶着老妇人，语气嗔怪。

「您怎么跑出来了，这大雨天，感冒了怎么办！」

「我没事，这小娃娃都被淋成这样了，快先让她进来吧。」

她指着我，可脚下却没动。

「哼，小白眼狼，就该在雨里洗洗她肮脏的心。算了，姜姨都说了，你先进来吧。」

妈妈皱着眉，施舍般扔下一句，就拉着老妇人转身进屋。

雨水里混着泥沙，膝盖因久久跪在地上，早就被浸得又湿又痛。

我强撑着起身，踉跄了几步差点又跌倒。

可自始至终，妈妈没有回头一下。

只有我在雨里，一瘸一拐地去追她的背影。

里屋很暖和，可我身上湿透，刚进屋妈妈就开口：「喂，你就站门口换鞋的地毯上，搞湿了地板很麻烦的。」

我手脚僵住，寒意从头到脚，早已分不清是因为雨水还是因为妈妈。

只能局促又难堪地缩在门口。

「妈妈，你快看我新画的画！这是你，这是马上回来的爸爸，这是奶奶！我们一家都在上面。」

一声清脆的童声响起，我寻声望去，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穿着层层叠叠的公主裙，从房间里跑出来，一下子钻到妈妈的怀里。

妈妈笑容灿烂，伸开双臂将她接到怀里。

「怎么**鞋！光着脚感冒了怎么办！」

明明是在责问，可语气里满是宠溺。

「感冒了有妈妈啊，妈妈会照顾我啊，还会给我念好长好长的故事书。」

小女孩不以为然，眼神却在瞥到我的那个瞬间骤变。

「妈妈！这是谁！她把我的地毯弄脏了。」

小女孩皱着眉头，满眼不善，指着我开口。

「让她出去！」

她骄横地用脚踢我，又打开了门。

我求助般看向妈妈，她却只是拉过小女孩。

「别靠近她，脏。

「宋悠乐，你到门外站着，等身上干了再进来。」

纵然再不愿意接受，但这样无情的话，确实是我的亲生母亲说出口的。

我光着脚站在门口，努力往墙边缩，试图让头顶一点点宽的屋檐挡住雨，却发现失败了。

雨水从四面八方袭来，我愣愣地想，雨什么时候会停，我的衣服什么时候会干。

妈妈，什么时候会爱我。

可我看不到太阳，细细密密的雨幕像我与妈妈的隔阂，纵然我一次次想要穿越，却发现，妈妈一次次后退。

妈妈会有新的女儿。

刚才小女孩穿着精致的裙子，扎着复杂好看的小辫子。

那会是妈妈编的吗？

我知道妈妈有双巧手，在我三岁前，她也会替我编好看的小辫子。

逼仄的出租屋中，放满了我的小裙子。

她每次带我出去，都会将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再满意地欣赏一番。

「不愧是宋延礼女儿，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笑，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宋延礼是谁？是爸爸吗？」

妈妈却突然变了脸，严肃道：「出了门不要笑！他不喜欢笑，你笑了就不像他了！」

后来，妈妈将我推到爸爸面前，看着面前板着脸的男人，我也板着脸不敢笑。

果然，身边人惊呼道：「这小姑娘，板着脸的样子和延礼一模一样。」

我这时才懵懵懂懂知道了妈妈的良苦用心。

她是为了让爸爸一下就认出我。

可我不懂为什么明明我有爸爸，妈妈却现在才让我和他相认呢。

这个问题，宋家的佣人也在讨论。

我听到不少关于妈妈的流言蜚语，但都是不好的。

「你说怎么莫名其妙出现了个宋夫人？还带了个孩子？宋总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哎呦你新来的不知道，当然这事闹得难看得要死。别看夫人年纪小，手段可多着呢。当年爬床，好不容易嫁进宋家，发现宋总压根不想理她，结果作得要离家出走。

「她拿这套威胁宋总，宋总日理万机，哪会理她这些把戏。这不，气得她带球跑三年。她以为这是什么言情小说，等着宋总巴巴地去请她。」

「结果，自己没钱了过不下去，灰溜溜地回来了。」

直到这时，我才懂了所有。

为什么妈妈总是嘟囔着要他后悔，为什么爸爸丝毫不喜欢我。

在宋家，我从来不敢多和爸爸接触，只能跟紧妈妈。

本来妈妈对我还是很温柔的，可到了宋家，她的耐心像一步步被耗尽一样。

终于有一天，妈妈泼了爸爸的客人一盆水。

那个阿姨的笑僵在脸上，她看着全部湿透的裙子，对着道歉的爸爸挤出一句没事。

爸爸没时间找妈妈算账，一个眼神扫过旁边无措的我。

许是卑微刻在骨子里，我立马跑进浴室给阿姨拿了条毛巾，然后脆生生地说：「阿姨对不起，我带你去蒋阿姨，给你换一身更漂亮的衣服！」

我主动去拉阿姨的手，爸爸的眼神中透露出意外，却第一次，朝我露出了一点笑。

后来，爸爸忍无可忍地大骂：「乔悦华，你别太作了！那是陈氏的副总，因为你，差点毁了一笔大单！我能让你当这个宋夫人，当然也能让你滚蛋。」

「真以为生了个孩子，我宋家就得把你供起来？」

「再给我闹事，你们俩都给我滚。」

那天妈妈冲进了我的房间，我以为她要来给我讲好久没翻开的故事书。

可她却一巴掌将我扇得发懵。

「我辛苦照顾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胳膊肘往外拐？」

「果然，你和你爸一样冷血，就是个眼不熟的白眼狼，我不要你了。」

一字一顿，语气铿锵。

我不知道在屋檐下站了多久，到最后我站得腿脚发酸，只能蹲在地上。

然后，门开了。

妈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然后拍了张我的照片。

「宋延礼，你女儿在这儿，我们离婚了，我不会管她的。」

她淡淡地对着手机说。

可眼底，分明闪烁着期许。

她盯着手机看了好久，神色一点点变得扭曲，然后怒目瞪我。

「你爸连你也不要了？那我要你有什么用？」

她说完关上了门，留我一个在原地发愣。

我不理解，妈妈对我的爱，难道只是建立在爸爸的基础上吗？

头昏昏沉沉，我又呆立良久，院门口竟传来一阵敲门声。

妈妈出来开门，不耐的神色在开门那刻骤然转变。

她带着清冷和傲气，微抬起下巴，「别让你女儿再来找我。」

我一看，是爸爸。

他揉了揉眉心，眼底的厌烦几乎要溢出。

「乔悦华，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你觉得这些手段就能拿捏我？」

「把孩子当工具，你也配做妈妈？」

他冷冷地瞥过一旁涩涩发抖的我，「你也陪她玩这种把戏？」

我咬着唇不敢回答，躲开了爸爸的视线。

「现在你想干什么？让我求你带着孩子一起回来？别太天真了。」

在爸爸的冷嘲热讽下，妈妈的脸色越来越看，她朝着我怒喝：「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我被吓得一愣，抬头看见的，就是歇斯底里的妈妈和冷淡看着的爸爸。

出于本能，我嗫嚅道：「妈妈……」

妈妈露出了一抹奇异的喜色，仿佛我的「追妈」取悦到了她。

然后她挤出了几滴眼泪，不甘又挣扎地看向爸爸，「我和你们，没关系了，不要再来找我。」

爸爸却始终一副看戏的模样，他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可我好像，看到他临走时，多看了我几眼。

「妈妈妈妈，刚才是谁啊？」

叫依依的女孩从屋子里跑出来，好奇地问。

「噢，依依知道了！是不是那个伤害妈妈的大坏蛋，他又来欺负妈妈了吗？」

妈妈刚还看向我的愤恨目光，顿时柔和起来，她看着依依，笑语盈盈。

「没事的，依依别担心。妈妈带你去散步吧，再买点你最喜欢的面包。」

依依开心地拍手说好，然后拽着妈妈要走。

妈妈看到一旁无措的我，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她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滚进去吧。我倒要看看，你爸什么时候后悔了来找我。」

依依已经不耐烦地晃着妈妈的手，嘟着嘴催促：「妈妈，她这种小白眼狼，你和她多说什么呀。快走啦。」

我呆愣地看着她们的背影，看见依依转头看我，做了个鬼脸，然后炫耀般攥紧妈妈的手，故意晃得幅度很大，特意给我看。

眼眶酸涩得不行，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却咬着牙不让它们流下来。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我踉跄着来到里屋。

老妇人看到我，打量了我好几眼，然后脸上立马扬起笑。

「乐乐是吧，来，姜奶奶给你拿套依依的衣服，你去洗个澡，别冻伤了。」

她热情地拉过我的手，却在看到我手上的镯子时眼神一亮。

「哎呦喂，这是什么玉啊，看起来真漂亮。」

姜奶奶直接伸手，摸了上去，甚至好像试探性地想要往外拽，「你去洗澡，这玉就不要带了吧。」

她笑眯眯的，却让我感到有些不舒服。

我只能礼貌地笑笑，然后缩回手。

「姜奶奶，这是我奶奶给我的，她说让我好好带着，我洗澡不摘的，没关系的。」

她听完笑容一僵，甩开我的手，语气里也带着些不耐烦。

「依依房间在那里，你自己去找衣服吧。」

我尴尬地咬了咬下唇，笑着道谢，然后走进依依的房间。

房间很漂亮，其实我在宋家的房间也很漂亮。

但依依的房间，却全是小饰品，窗口还有贝壳穿成的珠帘挂着。

墙上，也满是照片。

她的个人照，还有几张是和一个高大帅气男人的合照。

应该是她的爸爸。

我看到最后，眼瞳一颤。

照片里，是我的妈妈，她抱着依依，亲着依依的侧脸。

她笑得灿烂温柔，这样的笑，是只会出现在我梦里的那种。

我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甜甜的气息。

那是幸福的味道吗？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冰凉凉的宋家房间，我从来不觉得舒服。

依依的衣柜很大，我有些不敢动。

小心地叫了声姜奶奶，想让她帮我拿一件依依**的。

可她没有理我。

我嚅嗫着不敢开口，只能咬着牙打开衣柜。

在一条又一条精致漂亮的小裙子里翻找，终于拿出一条有些灰扑扑的睡裙。

「姜奶奶，我穿这条可以吗？」

我开口问，见她点了点头，我就松了口气。

终于洗完澡，我穿着依依的睡裙有些不自在地坐在沙发上。

姜奶奶没有再和我说话，好像在厨房放着做饭。

「妈妈，这个最大的面包给你吃，这个给奶奶——」

远处依依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刚转头，就见她满眼愤怒，冲到我面前，一下子拎起了我的衣领。

「我的衣服？！谁让你穿我的衣服了！脱下来！」

我刚想开口，说是姜奶奶让我穿的，妈妈却不由分说，一个巴掌瞬间落在我的脸上。

「小**，谁让你动依依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