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在这个普遍吃不饱的年代，20多岁的大小伙子，能长到沈天阔这么高大的屈指可数，他的出现顿时引来了齐刷刷的目光。

姜老太察觉到看热闹的人群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个儿的身上，她扭过头，只见一双修长而笔直的腿，她抬起了头，瞅见了一张英俊的面容。

沈天阔颀长的眉紧皱成川，方才和姜梨来到了县医院外，他觉得空手去看病人有些不妥，便去农贸市场买了点水果。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姜梨这边还是出了事。

他走进了病房，将买来的苹果、橘子和香蕉搁在了病床上，高大壮硕的身躯，挡在了姜梨的前头。

姜老太只是愣了一下，立马回过了神来，从头到脚地在沈天阔的身上打量了一个遍，阴阳怪气地道：“哟！我说呐，原来是找了男人！”

沈天阔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姜梨绕过了沈天阔，疏冷的眸子仿若一把锐利的刀，刮在姜老太的面门上，“你别胡说八道，我和沈大哥没有关系。”

听见姜梨的话，沈天阔怔愣了两秒，不知为何，姜梨和他撇清了关系，让他心里微微有那么一点点小失落。

他苦笑，自己怎么会这么想。

姜老太的嘴巴撇得像是烂柿子，“得了吧！没关系他会替你出头，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我们老姜家竟生出你这么个成天惦记男人的野猫！”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难听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你一言我一语，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

姜梨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因为她知道，这些事都不是真的。

只是在八零年代，谣言不会止于智者，姜老太就是要抹黑她们娘俩，让她们抬不起头来做人，最好只能灰溜溜地跟着她回到姜家，继续当姜家的奴隶，任由着他们打骂，羞辱。

“呵呵......”

姜梨忽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嘲讽与不屑。

一时间，病房里里外外看热闹的人都愣了神。

不得不说，有这么一张纯情小白花的脸，实在是太容易引人注目了。

她收敛了笑容，眼睛里却泛起了泪光。

姜老太不是要把事情闹大嘛，那好，她就要看看，这么多人在场，到底是谁没脸。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挽起了袖口露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新旧伤疤，“今天，咱就把话都说清楚，你说你是我亲奶奶，可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孙女了？！轻则咒骂，重则毒打，大家伙可以看看，我这一身伤难不成是假的吗！？”

姜梨说得义愤填膺，转过头去看病床上已经哭成了泪人的赵晓娟，她指着瑟瑟发抖的母亲，继续说：“还有我妈，这一次住院就是被她这个狠毒的老太婆打成了重伤，咱们就在医院里，要不要现在就找医生护士验验伤。”

她说着，坐在了赵晓娟的身边，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安抚她的情绪。

再次抬起头时，姜梨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掉了下来，她抽了抽鼻子，“要不是被村长发现我们娘俩的遭遇，把我们送到了县医院里，只怕......只怕我妈就要被你们打死了，我报了公安，把你们拘留了，你有没有胆子说说，公安判你们的是什么罪名！？”

姜老太哑巴了，她被姜梨这么一套慷慨激昂的说辞震惊到了。

她甚至怀疑，自个儿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还是那个笨嘴拙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姜大丫嘛！

“你......你......”

姜老太“你”了半天，支支吾吾愣是说不出话来。

姜梨怼得姜老太哑口无言，明眼人都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了。

原本刚刚那些还对姜梨指指点点的人，现在，清一水地将炮火对准了姜老太。

“还说是亲奶奶，这么狠毒，瞧瞧那姑娘的一身的伤，这老太婆怎么下得去手哟！”

“就是说呀，这老婆子的心肠也忒黑了。”

“这种人就应该从去吃枪子。”

“不要脸的黑心肝，刚刚还说人家姑娘的不是，原来是她猪八戒倒打一耙呀！”

病患和家属们你一言我一语，彻底激怒了这黑了心肠的老太婆。

姜老太索性也不装了，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姜梨的鼻子骂道：“你个死丫头，人人都知道丑不可外扬，你可到好，一通胡咧咧，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你也知道是家丑！虐打没有了丈夫的儿媳妇和孙女，你刚才还说，要让我爸睁开眼睛看看，要是我爸知道了这些事，得再让你们气死一次！奶奶......”

姜梨故意将“奶奶”两个字的音调咬得极重，“让我爸死不瞑目的人是你才对！”

眼瞧着，姜老太就要动起手来，沈天阔一个箭步挡在姜梨的面前，他阴沉着脸，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气，仿佛是地府里的活阎王。

姜老太立马萎靡了。

打骂姜梨娘俩，她是头一个冲锋陷阵，但面对这么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她却怂了。

有了姜梨刚刚的自白身世，再看看病床上抱在一块儿可怜娘俩。

要么还得是八零年代的人民群众朴实，大家伙发挥了除四害的勇猛义举，连推带搡地把姜老太娘三直接轰出了病房。

人群冗乱，也不知是谁踩了姜老太的脚，谁给了姜大民一个嘴巴，谁踢了姜大强一脚。

这娘三狼狈的模样，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动乱。

结局就是，姜老太的一只鞋丢了，姜大民脸上有个红肿的巴掌印子，姜大强跛了脚，娘三一直被赶出了县医院，造了灰头土脸。

姜老太气急败坏，紧攥着拳头，浑身直哆嗦。

她紧咬后槽牙，“小贱人，死丫头，我......我......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姜老太还想要冲进县医院，却被姜大民拦了下来，“妈，他们人多势众，咱们不是对手，我看，今天还是算了吧。”

姜老太回过头，恶狠狠瞪了二儿子一眼，“你给没出息的怂包！看见老娘被人欺负，你不知道动手啊！”

姜大民是真的害怕，特别是看见沈天阔的眼睛，他的双腿就忍不住直打哆嗦。

姜大强拉开了二哥，凑到了姜老太的面前，“妈，来日方长，我就不相信，这个死丫头能在县医院住一辈子，等她回家，咱们有得是法子折磨她！”

姜老太叹了一口气，“还是老三懂我。”

回去的一路，姜老太就在想要如何整死姜梨。

出了平山县，她眼前忽地一亮，他拉住了姜大强的胳膊，阴鸷的目光像是吐出信子的毒蛇，狠狠地道：“隔壁村的王二赖不是惦记这个死丫头嘛，老三，回头你就去和王家说，只要他家能拿出500块彩礼钱，我同意把那死丫头嫁给他们家二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