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影子之下

南诏山。

虞氏祖坟之地。

阴雨绵绵，气候阴沉。

虞汐看着新竖起来的青灰墓碑，涩红的眼眸一片空洞。

她怔怔弯腰跪下，在冰冷的石阶上重重磕头。

恍惚中，她想起幼时祖母说过的话。

“汐儿，你就是你自己，没必要活在你长姐的影子之下。”

“祖母心中的汐儿，是独一无二的好孙女......”

每一句，都在耳畔回旋，仿若昨日重现。

可眼前的一幕，却在提醒着她。

物是人非，她和祖母已经阴阳相隔，再也不复相见。

虞汐看着冰冷的墓碑，喉间异常苦涩。

“祖母，过不了多久，汐儿便会来陪您了。”

她中毒已久时日无多，大抵不会让祖母等太久。

虞汐在祖母的坟前跪了许久，才趔趄起身朝着山脚下走去。

虞昭的墓，就在前面。

尚未靠近，虞汐身形一顿，愣愣看着墓前的玄袍身影。

本应和城主商讨边界动乱事宜的祁渊之，正爱怜地轻抚过墓碑上的‘虞昭’二字。

虞汐定定看了许久，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枝，惊扰了前面的男人。

祁渊之转头看了过来。

虞汐下意识嘴角微勾，扬起一抹虞昭贯有的笑容。

只是，她笑得苍白而又可悲。

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变不成虞昭。

而祁渊之心底的那个人，永远都只会是虞昭。

“你还好吗？”

祁渊之看着她，喉头微微有些发紧。

不过短短三日未曾见面，眼前的女人就消瘦得不成人形，仿若随时都会被风刮走。

见虞汐一直未曾言语，祁渊之朝前走了两步，又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往后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

虞汐低下头，轻轻点头。

“谢谢。”

她的声音很平静，祁渊之却莫名心一紧。

他上前握住虞汐的手，嗓音柔和了几分：“我带你回去。”

他话音刚落，虞汐下意识道：“不了。”

祁渊之不解看着她。

“我想一个人静静。”虞汐重复道，将被祁渊之攥住的手抽离出来。

说罢，她转身下了石阶，一步步离开南诏山。

祁渊之看着虞汐的背影渐渐消失，咽回了想说的话。

不知为何，莫名有抹不安之绪萦绕心头......

安心寺。

虞汐再次来了母亲赵氏静心修养的地方。

不管如何，母亲已是她最后的亲人。

推开门的一瞬，赵氏一脸欣喜地看着虞汐。

“昭儿，母亲正想着你，你便来了。”

闻言，虞汐眼神悲哀。

她一字一顿轻声说道：“娘，我是虞汐，不是虞昭。”

赵氏脸色一变：“昭儿，你要听话，莫要再提那个死人了。”

虞汐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所有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攥紧手，哑声道：“三年前死去的人是虞昭，不是虞汐。”

“我不是虞昭，我是虞府二**虞汐。”

一字一句，她说得艰难而又费力，却也异常清晰。

只是话音刚落，赵氏就拿起桌上的砚台狠狠朝她砸去！

“闭嘴！不要再说了！”

虞汐身形一侧，砚台还是砸中她的额头，瞬间鲜血肆，流淌到了脸上。

“该死的人明明是虞汐！我的昭儿不该死！”赵氏面容扭曲，直接对着虞汐单薄的身躯拳打脚踢。

“咳咳......”虞汐咳着咳着，又吐出了乌血。

她没有躲闪，只是奋力紧紧抱住自己。

亦如小时候，被祖母紧紧抱在怀中，就能忘记疼痛。

僧侍听到动静奔了过来，拉开了疯癫的赵氏，又带着浑噩的虞汐出去处理伤口。

云游回来的方丈看着虞汐嘴角的乌血渍，眉眼瞬间凝重。

“姑娘已中七星海棠之毒，为何头上还戴着海棠花簪？”

虞汐愣呆住。

这发簪是三年前大婚之时，祁渊之赠予她的。

难道，自己所中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