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后，手机震动不停，来了很多消息。

黎斌一直在催她今晚回老宅商量事情，和继母轮番打了不少未接电话。

但黎书艺依旧一个都没接，可以想见对面有多暴跳如雷。

直到第二天晚上，黎书艺才打车去老宅。

黎书艺下了出租车后，沿着花圃路走到一栋红白砖别墅楼前，正要去摁门铃的手指倏地顿住。

——别墅大门上交叉贴着法院的封条。

身后响起一道苍老许多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来了？资金漏洞补不上去，没办法的事。”

黎书艺转过身，良久，问黎父：“是多久之前就把老宅抵押的？”

黎斌沉默稍久，身旁的继母看不下去，道：“你现在就是这么跟你爸爸说话的？”

黎斌打断她，“三年前。”

“……”

黎书艺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嘲讽的眼神扫过他们两人：“您住着我妈的房子真是不客气。”

丝毫不问过真正的归属者，房子说抵押就抵押，直到法院收房准备拍卖了她才知晓。

黎斌和继母见她要走，都变了脸色，即刻低声下气地拉住她挽留。

“别走，爸爸和阿姨都求你……求你明天去帮爸爸见个人好不好？咱们家都没钱了，只有你能救得了爸爸，要不然过两天全世界都知道曾经的龙头企业森芝…破产倒闭了，囡囡，现在全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黎书艺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从前未成年时期，黎母给她留下的钱全被继母他们私吞了。

那些钱至少可以保普通人一家人的一辈子衣食无忧。

然而现在，他们却说一分钱拿不出来。

但也确实，要是能有回旋的余地，黎斌也不至于在这和她垂死挣扎。

黎书艺根本不想管，“倒就倒吧，反正森芝早就不是我妈的公司了。”

至于老宅，她会自己想办法买回来。

黎斌还在好声劝着：

“这份家业不也是妈妈挣来的对不对？囡囡肯定也不想森芝落入他手，真的，只要明天去见一面！那位是个大人物，随便说句话就能解决咱家困境，囡囡，算爸爸求你了……”

继母附和道：“是啊，遇到这么一位大人物真的是想都不敢想，他可是……”

黎斌眼见黎书艺原本见好的脸色在继母的出声下愈差，直接肘了下妻子，厉声说：

“有你什么事！”

继母脸色变青，掐紧手指，多日累积下的怨气一触即发：

“说句话你就凶我了？我为这个家付出过多少？你女儿黎书艺对家里又有过什么付出？！”

“怎么没付出了？”黎书艺笑了声，娇艳的脸上情绪不定：

“拿最近来说，我保险箱的珍藏珠宝，被你老公偷出来送人，现在还没个下落。还有封条了的老宅，即将破产的公司……哪一样是你们的了？”

“是是，”黎斌低头比谁都快：

“都是爸爸错了，囡囡不原谅爸爸也没关系，只要……”

黎书艺说：“不想陪您在这演父女情深，让人恶心。没别的事了吧？”

黎书艺有时候自我到完全不考虑别人的看法，说完转身便想走。

黎斌拿她没辙，飞快抹了把脸，沉声威逼起来。

“黎书艺，难道你就希望你妈妈留下来的家业就这样被你毁了吗？只要见一下就能拯救它的事情，你都不愿意去做吗？！”

黎书艺停住脚步，“可以啊。”

不等黎斌喜出望外，下一秒黎书艺的话语让他瞬间僵住。

“要我去可以，我要森芝的第一股东权。”

黎斌讪讪一笑：

“囡囡这要求肯定是可以的……妈妈的公司本来也是留给囡囡的，但是一时半会也弄不下来，明天去了成功再给你好不好？要不然也是废纸一张。”

黎书艺点头：“嗯，那你重说一遍，我录个音。”

“……”

拿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后，黎书艺心底的石头略松了一下，转身离开别墅小区，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势必在低声咒骂她。

她已经被他们逼到没有退路可言了，必须要把能抓住的筹码牢牢抓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很难形容黎书艺是什么心情。

以前被压得喘不过气，欺负得只会流泪的时候，她暗自发誓要百倍奉还。

艰难又卑微地努力成长，到如今终于能为自己撑起一把伞。

可现在真能看到他们迫于境地乞求自己时，却又兴致索然。

他们自以为给予的温情不过是一场笑话。

庄莺知道后还在电话中评价道：

“你这还不算狠呢，要是我，先让他们跪下给我磕一个再说其他。”

说起这场迫不得已的“相亲”，黎书艺态度要消极许多。

她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年龄，只从黎斌的嘴里知道是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难保不会比王总更糟。

周四，大雪纷纷扬扬。

风雪交加的天气，街道行人却不少，如奔流般穿梭在霓虹夜景中。

晚上八点四十，黎书艺套上红色毛呢大衣，不疾不徐地出了门。

约定好的时间其实是五点，但黎书艺到的时候已经是九点钟了。

她以为，那人再如何大度，也不可能在那空等超过十分钟，定是早就怀着怒气离开了。

她没想到，真有人愿意一直在那等几个小时。

顶楼餐厅外漫天飞雪，洋洋洒洒落满整座城市，俯瞰下去是京城最漂亮的夜景。

面前的男人一身高定西装，气质从容稳重，高挺鼻梁架着金丝眼镜，显得漫不经心，浑身透着一股从骨子里弥漫出的优雅。

男人微微抬眼，镜片后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唇角含着薄薄一点笑意。

更未曾想到，对方竟是有过两面之缘的声名显赫的顾氏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