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钱珠玲真厉害！"高厂长不由赞叹。他抽出纸笔，写下一道算术题：10-7=。

钱珠玲目光一扫，直接填上个"3"。

高厂长来了兴致，又写下：29-13。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忍不住低声嘀咕，这不是欺负人吗？怕是在场的妇人里，也有算不出来的。

谁知钱珠玲手一挥，"16"就跃然纸上。

小丫头扬起小脸，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心里暗想，要不要来几句洋文，把你们都吓傻？

"还会写什么字？"高厂长又问。

钱珠玲右手已熟练不少，写出一行略显工整的字：我要上学。

"这字是谁教的？"高厂长好奇得紧，道出了旁人心声。瞧那俩口子，哪能教出这般机灵鬼？

"我哥哥教的呀，他们学习时顺便教我。"钱珠玲应道。这倒不假，哥哥们读书时，她常在旁捣乱。可从未有人认真教过她，都怕学习苦了宝贝妹妹。

"好，我给你写个条子，明日让你娘领你去见梁校长。"高厂长大手一挥。"让你插班考试，能上几年级算几年级。"

这话可是开了天窗，不仅准了上学，还允许跳级。如今厂长大权在握，学校都归钢铁纺织厂直管。高厂长的批条，比教育局的还管用。

高厂长不但不因钱珠玲提条件生气，反倒越发喜欢这丫头。临走时还叮嘱那俩口子，好生带这孩子，这可是个宝贝疙瘩。

不用他说，钱忠汉两口子哪会不懂？这钱珠玲比大人还精。

因着厂长这一遭，钱家晚上又热闹起来。钱珠玲提条件的事，被当成笑谈，说了一遍又一遍。

听得她都烦了，低头专心喝粥，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嘴。

"瞧这孩子，斯文得像个大家闺秀。"刘婶子这么一说，众人忙不迭应和。

"都瞎了眼！还大家闺秀，也不照镜子看看，真当自己是个宝贝疙瘩了！"童旺兰的骂声隔墙传来。

钱珠玲眉头微皱，心中暗悔。早知如此，何不把这事也提上一提？秦家欺人太甚，何时是个头？趁早想办法搬的远远的才是。

夜深人静，钱家终于安静下来。钱珠玲知道，钱忠汉夫妇的卧谈时间到了。

那年月日子艰难，白天忙于生计，晚上还得照看一群孩子。只有等孩子入睡，才能说几句体己话。

"我得带钱珠玲去陈大娘那瞧瞧，这孩子一出一出的，我看着害怕。"柳灵荷道出心中忧虑。

"也没什么不好，钱珠玲又没闯祸，你瞎操什么心？"钱忠汉一听就不乐意了。

"倒也是，也没什么不好的。"柳灵荷被他一怼，想想也有道理。

"就是上学这事儿，这么小就去学校，行吗？"钱忠汉担心道。

"我倒不怕她被欺负，有老四老五护着。就是写作业累人。"柳灵荷叹气。

"孩子想去就去吧，你准备一下，书包得买一个。"

"明儿我去商店看看。老五那书包都补得看不出本色了，也舍不得买新的。如今书包贵得很，一个要十来块呢。"

"什么？一个书包十来块？"钱忠汉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可不是，本啊笔啊的，加起来也得一两块，你算算。"柳灵荷又叹气，"都怪我没算计好，一点钱没存下。"

"这怎么怪你？是我赚得太少，让你们受委屈。"钱忠汉声音低沉。

钱珠玲听着二老互相揽责，心中五味杂陈。她暗自攥紧了小拳头，在心里默默发誓：爹娘放心，以后咱家不会穷的。

想着想着，她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

一大早，钱珠玲悄悄下床，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轻手轻脚地走到衣柜前，翻出一件明黄色的毛衣和玉京穿小了的旧衬衣。她犹豫了一下，又找出一条深紫色的条绒裤子。

柳灵荷忙完家务，转身看到钱珠玲时不禁愣住了。平日里总是要她帮忙穿衣的女儿，今天竟然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

"钱珠玲，你这是......"柳灵荷欲言又止，目光在女儿身上来回打量。

钱珠玲扬起小脸，露出甜美的笑容，"娘，我自己穿的，好看吗？"

柳灵荷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身搭配虽然出人意料，却莫名地和谐。她摇摇头，轻声道："好看，真好看。"

吃过早饭，柳灵荷拉着钱珠玲去买学习用品。路过百货商店时，营业员热情地推荐着各式各样的书包。

"小妹妹，看这个钢铁小飞侠的书包，多好看啊！"

钱珠玲看着书包上的标价，摇摇头，"不要。"

"那这个蝴蝶仙子的呢？女孩子都喜欢。"

"也不要。"钱珠玲再次拒绝。

柳灵荷疑惑地看着女儿，"钱珠玲，你不喜欢这些吗？"

钱珠玲抬头望着母亲，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娘，我想要你亲手做的书包。"

柳灵荷一愣，"可是......"

"娘做的一定最好看！"钱珠玲坚持道。

看着女儿执着的模样，柳灵荷终于点头答应。

回到家，柳灵荷开始忙活起来。钱珠玲坐在一旁，时不时给出建议。

"娘，用这块藏蓝色的布料做底，再加点天蓝色的装饰......"

柳灵荷惊讶于女儿的审美，却也欣然接受。她的手在缝纫机上飞快移动，不一会儿，一个精致的书包就做好了。

钱珠玲爱不释手，背在身上转来转去。"真好看！"她欢呼道。

柳灵荷看着女儿明媚的笑容，心里满是欣慰。她轻抚钱珠玲的发丝，柔声道："喜欢就好。"

午饭后，玉泽玉京吵着要带钱珠玲出去玩。

"妹妹，我们带你去认识新朋友！"玉泽兴奋地说。

钱珠玲点点头，跟着哥哥们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纺织厂宿舍区里，孩子们正在嬉戏打闹。钱珠玲和她的哥哥们站在一旁，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开。她不由得攥紧了玉泽的衣角，小声道："玉泽，梁小晨他们来了。"

玉泽顺着妹妹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梁小晨和秦艳艳正朝这边走来。他下意识地拉着钱珠玲往反方向走，却被梁小晨的声音拦住："喂！去哪啊？一起玩啊！"

钱珠玲感觉到玉泽的手微微颤抖，知道他心里也想去。可玉泽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娘不让我们去。"

"切，多大了还听你娘的话，"梁小晨不屑地撇嘴，"你也就这样了。"

玉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差点就被激将成功。幸好钱珠玲及时拽了他一把，那、两人才慢慢走开。

他们走向宿舍后的空地，那里杂草丛生，却也有几株珍贵的果树。杨婆子正在那儿忙活，她种的果树向来不许人碰。钱珠玲时不时回头张望，心里总觉得不安。

没多久，一阵鬼哭狼嚎突然响起。梁小晨和秦艳艳像疯了似的跑出来，身后是举着钢叉的杨婆子。钱珠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