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晴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指甲在皮肤上留下半月形的痕迹。舞台上，顾泽晟的声音通过音响系统清晰地传遍整个会场，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

"在商业交往中，第一印象往往决定了成败。"顾泽晟站在演讲台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台下观众，"误判对方的身份与价值，可能会导致不可挽回的损失。"

宁初晴的耳根烧得发烫。她敢肯定顾泽晟说这话时，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0.5秒。周围已经有几个人转头看她，仿佛嗅到了什么有趣的气息。

"这个混蛋。"她在心里咒骂，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舞台。顾泽晟已经换了个话题，正谈论亚洲市场的创新趋势。他说话时几乎不看提词器，数据与观点信手拈来，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久经商场的从容与权威。

宁初晴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确实有傲慢的资本。顾氏集团是亚洲商界的巨无霸，业务横跨科技、地产、金融多个领域，而顾泽晟三十岁接手家族企业后，五年内将市值翻了三倍，被誉为"商界点金手"。

而她，宁初晴，不过是经营着一家勉强维持的创意公司的无名小卒，刚才竟然把这位大佬当成了服务生。

"初晴创意"——想到自己那家只有十五名员工的小公司，宁初晴胸口发紧。上个月刚丢了一个大客户，公司账面上的资金只够维持三个月运转。这次来参加论坛，就是希望能结识一些潜在客户，为公司争取一线生机。

而现在，她可能已经把亚洲最具影响力的商业领袖得罪了。

演讲进入尾声，顾泽晟总结道："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真正的商业智慧不在于获取多少数据，而在于如何精准判断信息的价值——包括判断一个人的价值。"

掌声雷动。宁初晴机械地拍着手，大脑飞速运转着如何在论坛结束后尽快溜走。然而主持人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感谢顾总的精彩演讲！接下来是二十分钟的茶歇时间，之后我们将进入问答环节。请各位嘉宾移步宴会厅享用茶点。"

人群开始向宴会厅移动。宁初晴犹豫着是否应该直接离开，但想到此行的目的，又咬咬牙跟了上去。也许顾泽晟根本不会记得她，毕竟在他眼里，她可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洒下温暖的光芒，侍者们端着香槟和点心穿梭在宾客之间。宁初晴取了一杯橙汁，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希望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躲在这里可不像是一个想要拓展业务的创业者该做的事。"

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宁初晴浑身一僵，缓缓转身。顾泽晟就站在她面前，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水味。他比宁初晴高出大半个头，居高临下的目光让她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顾总。"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关于刚才的误会，我想向您道歉。"

顾泽晟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是友善的微笑："误会？"

"我把您误认为服务生，确实是我的失误。"宁初晴直视他的眼睛，尽管手心已经渗出汗水，"但我认为，一个真正的大人物，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耿耿于怀。"

话一出口，宁初晴就后悔了。她的倔脾气又上来了，明明是该低头道歉的时候，却控制不住反击的冲动。

顾泽晟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回应。他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香槟，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宁小姐，是吧？'初晴创意'的CEO？"

宁初晴惊讶于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一定是看了她的邀请函或者名牌。

"是的。"她简短地回答。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第一印象'作为演讲主题吗？"顾泽晟突然问道。

宁初晴握紧了手中的杯子："为了羞辱我？"

顾泽晟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你高估了自己对我的影响力。这个主题两周前就定好了。"他停顿了一下，"不过你的表现确实为我的论点提供了完美例证。"

宁初晴感到一阵热血涌上脸颊。她正想反驳，一个侍者匆匆走过来，在顾泽晟耳边低语了几句。顾泽晟点点头，对宁初晴说："失陪了，有重要客人需要接待。"

他转身离开，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问答环节我会接受现场提问。希望到时能听到宁小姐的专业见解。"

望着顾泽晟远去的背影，宁初晴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微微发抖。她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橙汁，决定在问答环节开始前先去洗手间整理一下思绪。

洗手间的镜子里，宁初晴看到自己脸色苍白，只有两颊还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

"冷静，宁初晴。"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你不能就这样认输。"

回到会场时，问答环节已经开始。几位商界人士先后提问，顾泽晟的回答简洁有力，赢得阵阵掌声。宁初晴站在后排，心跳加速。她知道自己应该保持低调，但内心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却越来越强烈。

当主持人询问还有没有人要提问时，宁初晴举起了手。

"那位穿蓝色衬衫的女士。"主持人指向她。

全场目光瞬间集中过来。宁初晴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麦克风，清晰地感觉到顾泽晟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顾总，您刚才提到创新是企业生存的关键。"她的声音比预想的还要稳定，"但现实中，大公司往往通过资本优势挤压小企业的生存空间，将市场创新扼杀在摇篮中。您认为这种现象是否违背了商业伦理？"

会场一片寂静。这个问题直指顾氏集团近年来的扩张策略，明显带有挑衅意味。

顾泽晟微微眯起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就在宁初晴以为他会拒绝回答时，他忽然笑了。

"很好的问题。"他走向舞台边缘，似乎想要更近距离地审视提问者，"确实，资本的力量有时会破坏市场公平。但另一方面，许多小企业所谓的'创新'不过是缺乏可持续性的噱头。"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宁初晴："真正的创新应该经得起市场的考验。顾氏集团一直乐于投资有潜力的初创企业——前提是它们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而不仅仅是靠花哨的包装。"

宁初晴感到一阵刺痛。顾泽晟的话像是对她公司的直接评价——"初晴创意"最近的一个项目确实因为过于追求形式新颖而忽略了实用性，最终导致客户不满。

"谢谢您的回答。"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坐回座位。

问答环节结束后，宁初晴决定立刻离开。她已经受够了今天的羞辱，现在只想回家泡个热水澡，把这一切都忘掉。

就在她匆匆走向电梯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面前。

"急着走？"顾泽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舞台区，此刻正站在电梯前，手里拿着两杯香槟。

宁初晴警惕地看着他："顾总还有什么指教？"

"你的问题很有针对性。"顾泽晟递给她一杯香槟，"我欣赏有胆识的人。"

宁初晴犹豫了一下，接过酒杯："只是职业好奇而已。"

"是吗？"顾泽晟抿了一口酒，"我查了一下你们公司的资料。'初晴创意'，成立于三年前，专精于品牌策划与数字营销。去年营业额增长40%，但上个月失去了最大的客户，现在面临现金流问题。"

宁初晴的手指紧紧握住酒杯，指节泛白："您调查我？"

"基本的商业情报收集。"顾泽晟耸耸肩，"毕竟，一个敢在公开场合挑战我的人，要么极其愚蠢，要么极其自信。我想知道你是哪一种。"

"那么您的结论是？"宁初晴抬起下巴。

顾泽晟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她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又移到她倔强抿起的嘴唇，最后对上她的眼睛。

"我还需要更多数据。"他最终说道，声音里有一丝宁初晴无法解读的情绪。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宁初晴迈步要走进去，却不小心踩到了什么，身体猛地向前倾斜。顾泽晟迅速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但香槟还是洒了出来，溅在他的西装外套上。

"对不起！"宁初晴慌乱地从包里掏出纸巾，手忙脚乱地帮他擦拭。两人的距离突然拉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香槟的气息，莫名地令人心跳加速。

"没关系。"顾泽晟抓住她胡乱擦拭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只是件衣服而已。"

宁初晴抬头，发现他的脸近在咫尺。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某种她无法名状的情绪。一瞬间，两人都静止了，仿佛时间暂停。

然后顾泽晟松开了手，后退一步："你应该参加下周的'新兴品牌峰会'。顾氏集团是主办方，会有很多潜在客户。"

宁初晴愣住了："您这是在...帮我？"

"商业建议而已。"顾泽晟整了整被弄湿的西装，"你的公司有些创意确实不错，只是执行层面需要加强。"

电梯门开始关闭，顾泽晟伸手挡住："决定权在你。"

宁初晴走进电梯，转身面对他。门缓缓合上，顾泽晟的身影逐渐被遮挡。在最后一刻，她听见自己说："我会考虑的。谢谢。"

电梯下降的过程中，宁初晴靠在墙上，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兴奋。今天发生的一切像过山车一样——从尴尬的初遇，到公开的对峙，再到此刻这难以定义的微妙氛围。

她不知道顾泽晟为何突然转变态度，也不确定是否应该接受他的建议。但有一点她很确定：这个危险的男人，将会给她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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