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青蝉进来。
“是外头有两个不懂事的在胡言乱语，奴婢已经训过她们了，姑娘安心休息吧。”
可姜舒窈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青蝉，那两个丫鬟在说什么？”
“姑娘……”
青蝉对上姜舒窈的眼神，见她虽然脸带病容，也掩不住眉眼的昳丽，本该是万种风情，眼底却清清冷冷，压下了几分姝色，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朝自己看过来，如梅花映雪香。
不知怎地，青蝉看了看桌上的景泰蓝缠枝美人耸肩瓶，瓶中插着一支含苞待放的白梅。
“是许姨娘带着六姑娘和八公子来给太太请安了，可……”
“母亲不见，许姨娘他们也不肯走。”
姜舒窈顺着青蝉的话说了下去，看对方的神色，也知晓事情大概了。
她的母亲谭绎心虽为二房的正妻太太，可自从姜舒窈两岁起便不管事了，常年待在澜曦院的小佛堂内吃斋念经，去了扬州后也是如此。
所以，二房的事，一直由她父亲的姨娘许氏来管。
“姑娘，外面天气这么冷，许姨娘也待不了多久，您好好休息，不用操心这些，况且那边还有崔嬷嬷在呢。”
姜舒窈站起身，拿过一旁的莲青色金花滚边貂毛斗篷披在身上，打开门出去了。
风雪迎面而来。
青蝉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愣了一瞬后，拿起手炉和风帽就去急急地追姜舒窈了。
“姑娘，等等我。”
从东厢房到正房还有些距离，姜舒窈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着，可终究是要比一般人慢一些的，不多时青蝉就赶上了她。
姜舒窈怀里被塞了一个温热的手炉，她抱住手炉，可帽子却是说什么也不戴了。
“马上就要到了，风帽等回来的时候再戴。”
青蝉想了想，觉得有理，便也不再强求。
两人随后到了正房，姜舒窈赶得急，气息有些不稳。
在原地站了几瞬后，姜舒窈将气息调整好，掀开了面前宝蓝色绣回形纹的帘子，进了正房的明间。
进去后，就看到一名美妇人带着一个和姜舒窈年龄差不多的少女和一个约摸十三岁的男孩跪在地上。
正是许姨娘他们。
许姨娘出身扬州许氏，和姜家老太太同出一族，可她是许家的旁支嫡系，不比老太太，如今许家的族长正是老太太的亲哥哥。
可许姨娘和姜舒窈的父亲，姜弘博，两人也算是从小相识，后来分离了许久，但许姨娘入府后依旧夺了姜弘博的喜爱，极为受宠。
明间内还站着一位年愈四十的嬷嬷，两鬓已白，原本慈祥的面容却因为跪着的三人变得严厉起来。
直到看见姜舒窈，崔嬷嬷的表情才舒展开来，而后又好似被吓到了一般，慌忙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嘴上训斥着一旁的青蝉。
“你个小丫头怎么回事，也不看着姑娘一些，要是让姑娘病情加重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青蝉苦着一张脸，“嬷嬷冤枉啊，我原本不打算让姑娘知道这事的，谁知有两个小蹄子在姑娘屋外说起了此事，打扰了姑娘休息，这才……”
姜舒窈朝崔嬷嬷一笑，腮凝春雪，恍若玉人，让崔嬷嬷一时都记不起自己在为何事生气了。
待反应过来后，又有些心酸，她们家姑娘随了夫人的好容貌，却又得了这样一具身子，怎么养都养不好，只能闷在屋中喝那些苦到舌尖发麻的药汁。
“嬷嬷也知晓青蝉这个傻丫头，她怎么能拦得住我，况且我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心中有数，嬷嬷不必担心。”
说着，姜舒窈还转了一圈，让眼前的崔嬷嬷仔细看，示意自己没事。
毕竟她虽然身子弱了些，可也不是个瓷娃娃。
崔嬷嬷点点头，一旁的青蝉却不依了。
“姑娘，你想让嬷嬷放心，说我不机灵便好了，为何非要说傻？”
姜舒窈点点她的额头，青蝉幽怨的眼神立马变成控诉。
姜舒窈置之不理。
崔嬷嬷又训起了话，“你这样，我如何放心让你照顾七姑娘。”
七姑娘便是姜舒窈。
三人在这里和和乐乐，似乎已经忘了明间内还跪着三个人了。
姜舒窈走到西次间的帘子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人。
东次间是谭绎心的卧室，西次间原本是会客的地方，但谭绎心并不见客，把西次间改成了一间佛堂。
崔嬷嬷看到她的动作，也想起了那三个人，脸上的笑意顿时不见，上前几步，厉声道：“许姨娘，太太说的很清楚了，她不需要你来立规矩，也不需要你来请安，你如今还在这里跪着，是何居心！”
姜含雪心中虽不愿意在这里跪着，却碍于许姨娘的原因不得不跪，闻言，开口为许姨娘打抱不平：“崔嬷嬷，母亲从扬州回来一月有余，我和姨娘还有弟弟一次都没有见过她，如今我们只是想见见母亲，给她请安罢了，你为何开口便是质问？”
许姨娘低着头，姿态谦卑，听到姜含雪的话，出声道：“六姑娘，崔嬷嬷是太太身边的老人，你不该如此和她说话，快向她赔个不是。”
姜含雪哼了一声，并未开口赔不是。
许姨娘也不强求，她又看向一旁的姜舒窈，姿态卑微，乞求道：“七姑娘，求你帮婢妾给太太说说情可好，婢妾不打紧，可六姑娘和八公子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他们的嫡母了。”
“七姑娘是太太的亲生女儿，说话比我们有份量的多，还望七姑娘帮我们说说情，求求七姑娘了。”
许姨娘说罢，作势就要俯身磕头，姜舒窈一直注意着这里，看到她的动作，立马俯下身制止许姨娘的动作。
这要真让她跪了，第二天她张狂的名声就会传遍整个姜府。
许姨娘惶恐道：“七姑娘，求求你了，你帮帮我们吧。”
一边说着，一边挣脱姜舒窈的手想继续磕头。
谁知，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姜舒窈推的一个趔趄。
“姑娘！”
“七姑娘！”
周嬷嬷眼疾手快，立马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姜舒窈，喝道：“许姨娘，你在干什么！你想害七姑娘吗？！”
许姨娘怔忡地看着自己的手，她明明没有用力啊，为什么……
她又看向被周嬷嬷扶着的姜舒窈，后者脸上似乎还有一丝惊魂未定，好像刚刚死里逃生了一般。
难道自己真的力气太大了吗？
也是，姜舒窈最近一直病着，况且她也装不了这么像。
“七姑娘恕罪，全都是婢妾的错，七姑娘要打要骂，婢妾毫无怨言，求七姑娘不要迁怒六姑娘和八公子，只罚婢妾一人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