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童养夫恢复记忆后
天色黄昏,映着一地的血色。
阿爹一辈子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十里八乡谁人见了,都要尊称一声「谭大夫」。
如今却被人一脚踩在尘埃里,泥土糊了满脸,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身旁的药篓倒在地上,阿爹伸手,想要扶起来。
陆泽川却迈步,抬起镶着金边的羊皮靴,狠狠踩在阿爹的手上,来回碾了碾。
「呜......」阿爹蜷起身子,痛苦地呜咽。
「阿爹!」
我欲哭无泪地跪在地上,试图用手搬起陆泽川的脚,一遍又一遍,却无济于事。
陆泽川冰冷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谭承易,你装了这么多年,假仁假义,道貌岸然,暗地里却带着子女做那通敌叛国的内奸,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阿爹闻言,艰难地仰头反驳:
「陆将军把话说清楚,我一辈子行医救人,自问无愧于心,莫须有之罪,谭某不认。」
「你还有脸说行医救人?」陆泽川眼睛都红了:「当年明明是靠烟儿留给我的保命药丸,才救回我一命,你们害死我全家,还厚颜无耻地以救命恩人自居......」
「骗我认贼作父,卑鄙,恶心!」
阿爹整个人都是懵的,脸色因愤怒而有些发红:
「你当初伤重垂死,从头到尾,都是老夫亲手施治,哪有什么救命药?毒药倒有一颗!」
「谭某治病救人,不分贵贱,不求回报,更不曾以恩情为筹码强迫于人。你......你岂能信口雌黄污人清白!」
陆泽川顿在原地,微微有些怔神。
他哪里知道,顾烟留在他身上的那枚药,根本不是救命药,而是剧毒的毒药,一点粉末,转瞬便毒死了一只兔子,
阿爹震惊其毒性猛烈,唯恐害了无辜性命,便妥善将其封进密盒,至今仍在暗格之中。
十年相处,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陆泽川也是亲眼看着阿爹日日出诊采药,救死扶伤。
阿爹是多么正直仁善的人,他本该再清楚不过了啊!
一个婉转如黄鹂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泽川哥,何必多言,你忘了我给你的证据了吗?」
我浑身一僵,猛然回头看去,果真是她。
那夜杀了我的刽子手,陆泽川的白月光,顾烟。
也正是她,伪造了阿爹和兄长与突厥串通的信件,才让陆泽川深信不疑,我们一家就是当年害得陆家军全军覆没的罪魁祸首。
顾烟的提醒,让陆泽川面色陡寒,朝阿爹冷哼道:
「死到临头,还在装模作样。」
「你们暗中与突厥勾结,白纸黑字,铁证如山,又有什么可狡辩的!」
他脚下发力,踩着阿爹的右手,一手执长剑,飞快地刺向阿爹的手腕。
「我父亲征战一生,却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我只是废掉你这双手,不过分吧?」
我惊呼着挡在剑前,那长剑穿过我的灵魂,明明毫无触觉,我却觉得又冷又痛,仿佛又死了一遍。
阿爹的手筋被陆泽川挑断,一泓鲜血喷薄而出。他仍在摇头,死死地咬着牙,看向自己被废的手腕,明亮的眸子灰暗下去。
那双曾活命无数、寄托着阿爹毕生心愿的手,就这么废了。
阿娘怀抱昏迷的谭灵,被从地窖里拖了出来,看见阿爹,她踉踉跄跄地冲了上来。
「夫君!」
「婉娘!灵儿!」阿爹看清两人的模样,眸光一颤,几乎要碎掉了,他抖着滴血的手指向陆泽川。
「你在我谭家十年,我们待你如亲子,不仅从未有半点苛待,还省吃俭用,供你读书科举!与卿卿的婚事,更是从未强迫于你。」
「你不记恩情也就罢了,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阿爹老泪纵横,凄然惨笑:「引狼入室,养虎为患......哈哈,是谭某识人不清,遭此报应。只求上苍怜我妻儿,怜我谭家村无辜百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