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他从尸圈里捡来的奴仆
他说他爱我,许我凤冠霞帔,母仪天下
我信了,满心满眼都是他
大婚之日,他挖了我的眼睛,放了我的心头血,只为了给他的白月光治病。
他笑着哄我:“宁宁,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若我不漂亮,就不像他的心上人林婉清了
后来,我在他们成婚之日上自毁。
再次重逢时,他抱着我却说:“宁宁,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笑了,“沈辞,你是我的傀儡了。”
1
他们都说,我是上辈子积了德,祖坟冒青烟,才被当今最名贵的太子沈辞看上,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
半年前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本是孤儿,被沈辞从尸圈里救出来,他抱着我的腰,脸颊上还有血污,步伐坚定,神色紧张,光辉照到他的发丝,仿若神明。
我是苗疆之女,家里虽贫苦但也其乐融融,父母相爱,家庭美满,我站在葡萄藤下看着最新的话本,期待着自己的命定之人。
直到那天,父亲背回来一个血人,血液滴滴答答,把土地染红了,母亲吓了一跳,给了父亲一巴掌,哎呦哎呦的叫,
“老头子,你去抛谁家坟了?”
我凑上前瞅,还挺好看,活像话本里写的公子哥,眉眼冷峻,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高挺的鼻梁,眼尾处还有一颗小痣,只是受了伤脸色过于苍白,唇也没了血色。
父亲招呼母亲拿来纱布,清水,仔仔细细的擦拭着他身上的血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母亲叹了一口气,“谁让我就看上你这点了呢。”,父亲只嘿嘿的笑。
沈辞自此在我家收养了下来,伤慢慢的好了,谁也没问他来自哪,我父亲错了,他救了一个恶鬼,他让你们都下了地狱。
2
约定好婚期那日,我正坐在窗边绣鸳鸯香囊,正正好好的一对。
我本是田野里长大的,对针绣活一窍不通,下河摸鱼爬树摘果子倒是在行。
沈辞哼哼唧唧了半天,非要闹着要我绣香囊,叫着嚷着,
“别人家媳妇都给绣,我也要。”
听见身旁的丫头通报,急急忙忙的往外跑,鞋子都来不及穿,裹了半身泥。
沈辞就站在宫殿门口。
高高的灯笼悬挂,烛火映着他的身影,像是一场即将消散的美梦。
可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姑娘。
姑娘脸色苍白,唇也没有血色,病怏怏的,像是生了大病。
姑娘咳嗽两声,黄鹂般悦耳声音传来,“沈辞,放我下来吧,我病不打紧的。”
我强装镇定,掐了掐手心,挤出一丝微笑,脚边像是锁了万千重的脚镣。
我听见沈辞说“就你这小身板,风一吹就倒了,笨丫头。”
他说话亲昵,这个称呼他也曾叫过我的,我僵立在原地,脚底生了根,走不动了。
沈辞他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可我们就要成婚了啊。
恍惚间,沈辞来到我面前,脸色有几分不自然,手臂却紧了紧。
姑娘调笑声传来,“沈辞,这是谁家奴仆啊,怎么挡在路中间。”
是啊,我穿着在贵气的衣服,骨子里仍是卑贱的,低微的。
我听见沈辞说,“不重要的人,不必放在心上,婉晴。”
可我是你的新娘啊,我原来是不重要的人吗?
我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回头奔向屋里,献宝似的给沈辞看,兴许看了他就会回心转意了我想。
沈辞看了一眼香囊,撇见我手指头上的针眼,冷冷道“笨手笨脚的,针绣活都不会。”
林婉晴在沈辞怀里咯咯的笑起来,单手捂着嘴,一看就是官府家的大**,懂礼节,知事理。“我给你绣,沈辞,我的绣活可是一绝呢。”
沈辞的神色温柔下来,哄小孩般,“不要累着了,你做的我都喜欢。”
我仿佛坠入冷窖一般,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沈辞不喜欢我了,他不要我了
3
我回房后,大病一场,梦里昏昏沉沉,回忆起了相遇的那会儿。
沈辞皮相生的极好,唇红齿白,貌比潘安,眉眼冷冽,虽穿着粗布衣物,但浑身透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自从捡回来沈辞后,我家的大门门槛都被踏破了,一个个的小姑娘都像来看看,赶走今天上午的最后一个小姑娘,叉着腰瞪大眼睛看向喝茶的沈辞,沈辞嘴角带着一丝轻笑,眼里似水般温柔,
“看看,这都第几个了,真是招人呢。”
我气呼呼的大步迈过去,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叉腰哼了一声,沈辞摸摸我的头,
“好啦,别气啦,我只待你有好脸色,这你还不知道么。”
我不自在的扭头,装作外面的风景很好,耳尖悄悄的红了。
当晚,母亲偷偷摸摸的叫我过去,做了亏心事似的,
“宁宁,我看沈辞这小子不错,要不要娘帮你。”
“娘!我还小呢。”
我不满的撇了撇嘴,“我看行,我今天还看见沈辞摸宁宁脑袋,宁宁还害羞嘞,光看外面,一个狗屎都不知道有啥好看的。”
父亲在一旁插话,母亲给了父亲一个大巴掌
“咋说话呢,宁宁,沈辞这孩子长的好看,又能干,你现在不要,以后就没了。”我陷入了沉思,良久,我下了某种决定,轻轻的点了头。
后来,全小镇都知道许家有个俊朗公,俊朗公后面有个跟屁虫。
“沈辞,我想吃冰糖葫芦。”
“买。”
“沈辞,我还想吃小笼包。”
“买。”
“沈辞,糖人好可爱。”
“买。”
“沈辞,我想要你,你卖吗。”
我看向他,眸子亮亮的,眼里的情谊几乎都要漫出来,伸出手,葱葱四指上面赫然是几个铜板,反射着光辉,
沈辞笑了,春天到了,冰雪都要融化了,接过铜板,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宁宁要,怎么能不买呢。”
3
我是被火光惊醒的,火焰似猛兽一般向我袭来,浓烟直直的往上冒,把屋顶都遮住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刺鼻气味,我被吓傻了,愣在原地,火焰顺着罗裙向上窜,我猛地惊醒,捂住口鼻,直直的往外奔。
接二连三的闷响里,混杂着木梁断裂的噗呲声,贴地的火舌贴着最近的物件,碎屑和木片乱飞,犹如一道道利剑四射而出,
扑通一声巨响,在我正上方的木梁承受不住压力,断裂了,木梁压的我不能呼吸,只觉得火焰扑山倒海般袭来,令人毛骨悚然,心生恐惧。
当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时,沈辞从火海里奔来,满脸紧张,心里燃起几分希冀,我决定了,倘若他今日救我,我非他不嫁。
我侧耳听见一声微弱的呼叫声,是林婉晴,火舌暂时还没蔓延到他那边,是安全的。
“沈辞,你是来救我的吗?好疼,好害怕。”
沈辞看了我一眼,转头向林婉晴奔去,林婉晴闻到烟味不断的咳嗽,眼里泛着泪光。
原来不是救我来的啊,可之前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
你食言了,沈辞,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形成一小片暗影,嗓子已经被烟熏的说不出话来,
没事的,林婉晴救走之后,沈辞是会来找我的。
我暗自安慰着自己。
沈辞将林婉晴抱走后,许久没来,我的神志已经不清晰了,
恍惚间,我的娘亲向我走来。
娘,你看花眼了,我好想你。
娘,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好痛啊,你死的时候也这么痛吗?
火舌即将蔓延到我身上,突然我的身体腾空,是沈辞身边的侍卫沈七。
我整个人伏在沈七身上,喘着粗气,“沈七,谢谢你。”
沈七将我放在地上,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冷冽的空气,像一只即将搁浅的鱼。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我眼泪夺眶而出,止不住的流,脸上的污泥顺着眼泪一滴滴的砸到地面上,带着哭腔,声音抖得不像样。
“沈七,你主子呢。”
沈七沉默了一会,低声说,“太子妃,林**受了惊吓,太子在陪她。”
我使劲闭了闭眼,眼泪顺着流下来。
沈辞,我讨厌你
沈辞,你把铜板还我,我不要你了
4
因为这次火灾,我落了病根,声音沙哑,林婉晴的院子在我隔壁。
底下的奴仆说,我和林婉晴生的极像,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还说,我是林婉晴的替身,她来了,我就该走了。
连翘愤恨不已,撸了撸袖子,
“怎么回事,怎么是咱们娘娘像她,明明是她像咱们娘娘。”
“一群乱嚼舌根的东西,看我不撕了他们的嘴。”
连翘是我刚进宫认识的姐妹,虽奴婢相称,但形同姐妹,连翘性子大大咧咧,没半点心眼,说着就要去替我出气。
我连忙阻止了连翘,现在沈辞的心谁看不出来呢
林婉晴的宫殿屋顶铺着琉璃瓦,檐上挂着莲花灯。
照明用的是夜明珠,连西域进贡的流光溢彩的匹锻,后宫的妃子才一匹,林婉晴单人就有两匹。
林婉晴要什么,沈辞都寻来给她,真真是宠到心尖尖上。
我嘴上说不在乎,心里却疼了一下又一下。
林婉晴的病看起来好了很多,常常放着她那又大又漂亮的风筝,欢声笑语。
她的笑声和沈辞温柔的声音,越过墙壁,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的病越发的重了,沉睡不起,一睡就是三四日,梦到了他承诺我结婚那日。
沈辞是当朝最名贵的太子,极受圣上青睐,被我父亲捡回来那时遭到二皇子追杀,受了重伤,滚落山崖,我父亲收养了他。
那日我上山砍柴,回来后,沈辞已经不见了踪影,后来得知是被圣上亲自接回了宫里。
父母去世后,我安置好一切,去到宫里,做了奴仆,心里隐隐期待着再见一面。
我本是山野里长大的,不懂礼节,少不了宫里人的讽刺嘲笑。
有次,我在送吃食时,摔了一跤,白玉瓷盘碎了一地,宫里的嬷嬷看我不顺眼,找了由头让我在宫门口跪上十二个时辰。
大中午,太阳正裂,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淌,把里衣都沁湿了,太阳晒得我头晕目眩。
恍惚间,沈辞站在我的身旁,替我挡住烈日,我抬头仰望,沈辞啊,你还是这么貌美,但我们已不是一路人了,眼前的光景不断的摇晃旋转,我晕了过去。
我醒来时,嬷嬷跪在榻边,一个又一个的磕着头,额头上流出血迹。
“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还请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我支起软塌塌的身子,脑子一片混乱,是沈辞吗?
沈辞这时大步走来,坐在我的榻边,轻声的哄道“宁宁,你怎么不和她们说我与你相识呢?”
我一时语塞,沉默着,沈辞笑了笑,眼底尽是温柔,
“还是你把我买走的,买走便不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