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老三家的，使劲儿啊，快了快了，使劲儿！”

“我，我，不行了，我没劲儿了。”

躺在床上的孕妇声音逐渐微弱，稳婆急匆匆的跑出去，看向院子里的王老太和王老头：“他婶子，你家锦萍没劲儿了，要是再拖下去，这...”

稳婆的话没说完，但院子里的人都清楚，再拖下去恐怕不管是孕妇还是孩子，都会不好了。

“李大婶儿，要是，要是真的不行，保大，保锦萍！”被称为李大婶儿的稳婆看向王家的老三，俊秀的脸上全都是焦急，但没有作声，又看了眼王老太。

“娘，一定要保锦萍啊！”王铁柱的声音将落，王老太的声音就响起：“他婶子，要是真不好，我们保锦萍，只要人在，比啥都强。”

李婶子听罢，脸色稍好，赶紧回去继续接生，稳婆看了看钱锦萍的脸色，咬了咬牙说道：“锦萍，你家婆婆和相公说了，如果生不下来就要保大了，为了孩子，你也要加把劲儿！”

钱锦萍听罢，眼眶红通通：“不行，李婶子，要是真不好，一定要保孩子。”话音将落，就听见外面王铁柱的喊声：“锦萍，你别说了，要是真的只能保一个，我只要你，要么你们平安，要么就是你平安，没有第三种选择！”

王铁柱的声音坚定又隐忍，屋里的钱锦萍听罢，咬了咬牙，忽而感觉自己又有力气了。

“老三家的，孩子头要出来了，你再使使劲儿，你看你家里对你这么好，一定要使劲儿啊！”

李婶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稳婆，甚至还给县令夫人接过生，不说人生百态，但是也见识颇多，像老王家这么果断且有情义的人家可不多见，所以即使老王家没什么钱，她也愿意来跑这一趟。

王老太和王老头带着三个孙子守在门外，老大家的媳妇儿在屋子里帮忙，老二家的媳妇儿在厨房烧水，王老大在劈柴，王老二站在老三旁边，安慰似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王老太祈祷似的看向天空，双手作揖，祈祷自己的儿媳妇和孩子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就在王老太要低头的瞬间，看见天空有一道金灿灿的金光，赶紧拍了拍身边的老头子，王老头抬头一看，也发现了那道金光，俩人顺着金光落下的方向看，不就是老三家的房子么？就在俩人震惊的时候，听见李稳婆开心的声音。

“哎呦，生了，生了，终于生了，母女平安！”

说着李稳婆抱着孩子就出来了，王老太和王老头上前看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小孙女儿，露出笑容来，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儿，只要是老王家的孩子就好啊。

而老三王铁柱也一马当先的进了产房，看见自己面无血色的媳妇儿，握紧了她的手，“锦萍，咱们有女儿了！”声音有些颤抖，有喜悦，但更多的是对钱锦萍的担忧，钱锦萍看向自己的男人，温柔的笑了笑：“我没事儿，养一养就好了。”

章秀儿看着小叔子和妯娌紧握的双手，也有些泪目。

在乡下，大多数人都不太在意怀孕这件事的，挺着大肚子下地干活儿的比比皆是！

但在老王家可不是这样，月份小的时候，干点儿力所能及的，月份大了，就连做饭都是不用的，自己和两个妯娌都是有福气的，能嫁到这样的人家。

王老太把孩子递给王铁柱，从怀里摸出二百文钱，又把一早准备好的篮子递给李稳婆，笑眯眯的送人。

李稳婆拿着东西也高兴，本来就是看在情分来这一趟，没想到还有钱拿，有东西收，更加感叹老王家会办事儿。

王老太送走李稳婆，走回院子里，对着老大媳妇儿喊道：“秀儿，你去给你弟妹卧两个鸡蛋，加点儿红糖，她刚生完，怕是累坏了，吃点好睡一会儿！”

“哎，知道了，娘，我这就去呢。”章秀儿快步往厨房去，还招呼王老大给抱柴火。

“老二，你去拿块儿红布挂在门上。”王老太对着王老二说道，王老二听到老娘的吩咐赶紧去取红布。在乡下生完孩子都会在门口挂上红布，表明家里有孩子出生，有白事在身的人就会避讳。

但是现在年头一般，所以村子里只有生了儿子才会这样做。

生了女儿大部分人都觉得是个赔钱货，别说挂红布，连月子都不会坐，但老王家认为不管男孩女孩都是老王家的种，都会一样对待。

而且老王家三个小子，终于有个小孙女儿，反而比生了个孙子还高兴。

王老头看了看太阳，还没到正午，就带着王大柱和王二柱上山布置陷阱，看能不能抓到野鸡，好给老三媳妇儿下奶用，王铁柱则是抱着孩子在照看钱锦萍。

王老太招呼章秀儿和赵树琴准备午饭，王老太颠着个小脚把去年冬天没吃完的野猪肉拿出来煮上，中午计划着做个红烧野猪肉，辣炒兔丁，清炒野菜，再来个蛋花汤吧。

王老太把这些东西准备好，让章秀儿和赵树琴着手，自己去看看锦萍和乖孙女儿吧。王老太想着就颠着脚往三房走去，刚走到院子中间，往门口一扫发现红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赶紧往门口走。

“啧，也不知道他家高兴个什么劲儿，还挂块红布。”

“是啊，听说生了个赔钱货，金贵个什么劲儿。你闻闻，晌午还炖肉呢。”

“谁说不是呢，村里这么多家生丫头的，都没人挂红布，就他家挂，咋的，就显着他家了。”

王老太走到门口，就听见陈寡妇几个人在距离自家不远的大树底下说三道四，王老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几人眼前。

“呦，这不是宝福村儿出名儿的三大碎嘴子么？怎么，你们早上饭吃咸了？在这说三道四！”

王老太叉着腰，站在树荫下面，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三个玩意。这三个人，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长舌妇，从来不下地干活儿，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然后三个人带着家里的零嘴儿找个阴凉地儿一坐，就开始讲究这个，说说那个。

“王大娘，你这话说的可就有意思了，这树是你家的？我们坐在这儿说会儿话还碍着你的眼了？”

陈寡妇吧嗒吧嗒嘴，翻了个白眼，扯个嗓子就喊，陈寡妇本就泼辣，自从陈老大死了，就更没人管得住她了。

剩下的两个虽然没说话，但也是一脸赞同，剩下这俩也不是什么好的，一个是老田家的田老太，另外一个是于大头的媳妇儿。

“大树不是我家的，但是你们屁股底下的石头可是我儿子搬过来的，坐在我家的石头上，说我家的闲话，谁给你们的脸？”

王老太说着还回头看了眼三房的位置，继续说道：“还有，我家锦萍生了个女娃，我稀罕的很，这么瞧不起女娃，你们不是女的吗？一个个的，自己就是女的，还瞧不起女的，什么东西啊！”

王老太说罢也不再看不说话的三人，活像只掐架胜利的公鸡，扭着身往家里走去，自己嘴里还嘟囔着：“哼，还敢到我家门口说闲话，真是给你们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