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是一介商贾，皇子的后院从五品孺人之上，皆为官宦人家之女，沈宰相如此安顿你，按规矩，本王现在能给你的最多是个正六品的良妾，你懂吗？”

白凌仍旧低着头，但却知道，身上这身衣裙可不是个良妾能穿在身上的，大家都认为齐王回京，会借结亲彻底拉拢沈宰相，得到入主东宫的一大助力，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前世，齐王从来没有把沈家真正得看做过自己人，原因当然是极为复杂的，白凌没有时间想这些，只知道齐王现在如此说，是让白凌对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父亲心生不满。

毕竟沈宰相即便是认回了亲生女儿，但如果真的对白凌有亲情，是不会执意和她彻底撇清关系的。

从宰相嫡女到商户之女，这对于一个高门大户的闺房小姐来说，无疑是从云端坠入尘埃里。

士农工商，商为末，落差太大了，前途命运也会截然不同。

只凭差点成为齐王妃这一点，哪里还有平头百姓敢娶？

白凌神色黯然道：“王爷，我虽然现在只是商户之女，但做沈家嫡女做了17年，后院的规矩是知道的。”

“甘心吗？”

白凌抬眸，见齐王目光深邃地凝望着自己，摇了摇头，惶恐道：“良妾以下，主子可以自由发卖的，王爷您能不能看在我想念了您七年的份上，为我争取一下？

只要是从五品以上的孺人名分就行，那样我就不会整日里担心哪天王爷不再来我这里，被王妃发卖了，她很恨我，恨我占了个沈家嫡女的位置那么多年，我害怕。”

白凌说着起身跪在齐王身侧，泪水滑落脸庞，她伸手抓住齐王的衣角，抬着泪眸祈求道：“要是不行的话，王爷您放我走吧，如果您出面跟沈暮雪说，她会给您个面子。

我可以回白家过普通百姓的生活，好过于在王府每日提心吊胆地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看似悲切，但其实在告诉齐王，要么给自己个看得过去的位份，要么放自己走！

齐王俯视着泪眼惺忪的白凌，心里有些不痛快，这个女人昨日晚上已经完完全全成为自己的女人，除了王府，她竟然留了别的出路！

但一个高门贵女，即便是假的，17年的经历也是真的，傲气自然是有的。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沈家在昨日直接处理了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卖入青楼，如此处理她的贴身侍女，怕是沈家就没打算让她安稳地回归白家了。

向来家中嫡女，也会知道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内幕，怕是沈宰相打算悄悄地处理了这个假嫡女了。

齐王最终扶起了白凌，把她揽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一切都有本王呢，随本王入宫吧！”

要破例，只能是皇帝特许，从白凌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就知道，齐王原本就是要带自己入宫的。

他如此大费周章地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结合前世齐王和沈家不算好的关系，只能证明他不愿白凌和沈家再有任何瓜葛了。

齐王前世能够在回京短短三年就入主东宫，没有城府是做不到的，但至少齐王从来没有害过自己，无论前世自己如何不堪，齐王对自己都是抱有善意的。

这就够了，期盼一个皇室王爷真心爱你太过奢侈，但得到他的庇护，先脱离婢女的身份，得到一个正经的主子身份才是最为急迫的。

要不然，自己在沈暮雪大婚之夜爬上了齐王的床，要是没有正经的齐王府妃嫔的身份，只会比前世死得更快，估计现在沈暮雪都恨不得马上把自己大卸八块。

白凌随着齐王往齐王府大门口走去，远远地看见一身金红绣襦衣，端着齐王妃的架子的沈暮雪冲了过来，愤怒地呵斥：“你这个贱婢，竟敢在本宫大婚之夜勾引王爷？”

白凌下意识地往齐王身后躲了躲。

“放肆！”

齐王顿住脚步，当着侍卫婢女的面训斥：“原来这就是沈宰相家的好嫡女，当着本王的面都如此粗鲁不堪，不懂规矩！你沈家的教养呢？”

齐王妃沈暮雪被齐王身上的戾气吓得刹住了脚步，但仍旧恶狠狠地怒视着白凌。

齐王妃身边的贵嬷嬷圆滑地打着圆场：“王爷，王妃也是因为大婚之夜被冷落才一时气急攻心，还请王爷体谅。”

贵嬷嬷拉拽着沈暮雪的衣袖，对着沈暮雪使眼色，沈暮雪才咬牙对着齐王跪拜：“妾身参见王爷。”

齐王没搭理，直接越过沈暮雪走向马车，掀开马车坐了进去。

只留下张侍卫善后：“王妃请上第二辆马车，进宫的时间可耽误不得。”

而白凌看着沈暮雪身边的贵嬷嬷，这是沈家嫡母自己以前的娘亲身边的嬷嬷，在沈家，自己以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贵嬷嬷从来都不怕自己这个嫡女，时不时被母亲惩戒也都是这个嬷嬷来执行家法，她从来都不手软。

前世，自己成了假千金后以陪嫁丫鬟名义嫁入齐王府，她就是沈慕雪手下的刽子手，打过自己多少次，都是贵嬷嬷亲手动手的。

原来，贵嬷嬷心里自己从来都不是沈家嫡女，她一直都知道的，她知道，父亲母亲也应该早就知道的，只怪自己太傻了。

白凌在这个时候不会多说什么，甚至都忍着没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跟着张侍卫上了齐王的马车。

沈暮雪愤怒的眼神像是要吃了白凌似得，但被贵嬷嬷贴耳劝说：“娘娘，进宫面圣要紧，那小贱蹄子，还怕没办法收拾她？”

沈暮雪咬牙忍了下来，拂袖独自上了第二辆马车。

一路上，不谈沈暮雪肯定咬牙切齿的，齐王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也没有要与白凌攀谈的意思。

白凌也就坐在马车的角落里，想着皇室的规矩，皇子大婚第二日向皇帝谢恩，只有齐王和齐王妃才可入内，现在齐王带着自己入宫，一会到了皇宫，怕是少不了一场轩然大波了。

果不其然，刚入宫，就刚好赶上下朝的时间，迎面就见到了沈宰相和同僚下朝出宫。

几名官员正在恭贺沈宰相：“恭喜右相，齐王可是战功赫赫，右相嫡女嫁入皇室，可喜可贺啊！”

沈宰相一脸春风得意地对着同僚拱手道：“同喜同喜！”

转眼，瞧见了齐王这边。

目光越过齐王，射向白凌，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

众幕僚顺着沈宰相的目光瞧过来，瞧见身子挺拔的齐王身边有两位内院女子，都一脸震惊：“右相？”

朝廷中谁不知，沈宰相家临时换了嫡女嫁入齐王府为齐王妃。

朝臣都暗中思量，对于一个自幼离京的皇子，齐王入京，日后还要倚靠沈宰相在朝中的势力，这事也就过去了。

不过今个看起来，齐王也不是个善茬啊！

沈宰相的脸黑了下来，迈步迎了上去。

齐王妃沈暮雪一见父亲就拉着沈宰相的衣袖贱兮兮地告状：“爹，白凌那个贱婢勾引王爷。”

沈宰相紧绷着脸，用眼神制止女儿再说下去，又看了眼齐王身后的白凌。

白凌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向沈宰相，这个时候，沉默是最妥帖的。

沈宰相见白凌不看自己，这才移开眼睛，目光转向齐王，怒目横眉地质问：“王爷久居边陲，可能不知，圣上最重祖制，本官嫡女认祖归宗，白家之女归还白家，已经禀明了圣上，王爷此举这是何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