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疾城给准备的是小别墅.
虽说是小居室,一眼望去也是极尽的奢华.
繁复的灯饰散发着清冷的光线。
这里的床很软很舒服,但我睡得格外地不踏实。
我做了个梦,梦见了我的母亲。
逃跑的这五年,她已经很久没出现在我梦里了。
她跪在地上,身上长出像章鱼一样的触手,沾着粘稠的液体吸附在我身上。
她笑的很温柔,我却害怕得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
“小婳,你回家好吗?就当是为了妈妈。”
我哭了,摇头,疯狂地摇头。
她的笑意消失,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歇斯底里冲我吼!
“白眼狼!忘恩负义,我做那么多都是为了你!”
“你从我肚子里出来,你的命都是我的!你这么对我!你爸爸泉下有知也死不瞑目!”
“对不起,对不起……”
我抽抽噎噎地看着她发疯,泪水浸满了脸庞。
惊醒的时候还在哭,感觉到有微光射入,似乎有人在给我擦拭着落下的冰凉。
我睁开眼,逐渐看清眼前的人。
霍疾城眸色深幽,“做噩梦了?”
下意识地退让,我身子缩了缩。
一开口,发现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怎么进来的?”
“这是我家。”霍疾城的嗓音疏远。
我身子微僵,“你家?”
他昨晚没说,他也住这。
“发高烧了不知道吃药?还说是医生。”
霍疾城抬手探上我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让我顿觉自己额头似乎真的滚烫得厉害。
后知后觉,才感觉身子的关节酸疼,头也昏昏沉沉的。
我不敢动,僵硬的眼神望着他。
霍疾城瞥了我一眼,“你现在在陈利明的医院,仁信。”
他的语气像是在陈述。
我点头回他,“是。”
“什么时候做医生也需要出来陪酒了?”
我身子僵了僵,不说话。
“动不动就不说话,你是哑巴?”
霍疾城薄唇轻启,情绪看不出喜怒哀乐,“我记得你以前很活跃,又吵又闹腾,还很喜欢跟着我……”
“那都是以前了!”
我打断了他的话,脸色微微泛白,“小时候不懂事,还总爱胡说八道,我都快忘了,哥哥别在意。”
我强撑着难看的笑意,藏在大腿处的手不自觉握紧,再握紧。
霍疾城掀起眼皮子,幽沉的眸子紧紧地看着我。
随后起身,随意脱下外套。
我嗫嗫嚅嚅问,“哥哥,我能不住这吗?”
“理由。”
他背对着我,动作应该在解领带。
“你也住这,我怕如果有人过来,我解释不清楚。”
霍家从不认我这个女儿,也不准我在外面说自己跟霍家有任何关系。
霍疾城转过身,反问我,“谁会来找我?”
我不敢往下说,话锋一转,“我就是……觉得在这住得不适应。”
“不适应就换。”霍疾城爽快答应。
看着我时,眸子依旧是那股风雪俱灭的清寂,“我名下几十套房子,你都可以试个遍,都住不好,再买。”
“那就……随便再换一套就行。”我不敢看他。
霍疾城一言不发看我好半晌,看得我额间越加冒汗。
“你不满意的到底是房子,还是我?”
呼吸一滞,我迎上他的目光,深渊似的黑眸宛如早已洞察我的内心。
见我不语,他又说,“我很忙,平时几乎不怎么回来。”
我知道,如果再坚持要走,他该不高兴了。
“那……”
我咬紧下唇,妥协,“那我就在这住下,不给哥哥另外添麻烦了。”
可能是我昨晚没怎么在房子里仔细看。
竟连他在这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察觉。
吃了药,我脑子昏沉得更加厉害。
迷迷糊糊再次睡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身子好像没那么烫了,但四肢软趴趴的,提不上劲。
昏暗的房间里突然亮了灯,霍疾城清挺的身影靠近。
他换了一身黑色休闲的家居服。
褪去几分西装革领下的锐利,但那张矜贵的脸庞依旧稍显淡漠。
“醒了?”
我点点头。
他走过来,十分自然地抬手摸上我的额头。
先是确定我有没有退烧。
“吃点东西?”
我还是点头,掀开被子要下床。
“我端过来。”
我不敢抗议,又乖乖地盖上被子。
我没有想到像霍疾城这样尊贵身份的人竟也会自己下厨。
而且厨艺还相当不错。
熬的粥绵密飘香。
就算是病了没有胃口,我也快吃下了一整碗。
房间里很安静,可我不习惯这种安静。
“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平淡的话语悄无声息地打破了沉寂。
“大二。”
我低着头,抿着粥。
“为什么分手?”霍疾城的声音继续传来。
一下子,我思绪被扯远。
顾远肖是我见过最温柔的男人。
但或许,我看到的,仅仅只是他想让我看到的。
几天前,他生日,我亲手做了个蛋糕,还用存了好久的钱给他买了双他最爱的球鞋想着给他个惊喜。
不曾想人刚到酒店,就听见包厢里他跟他那群朋友的谈话。
“顾少,你这又是装穷,又是演纯情男大的,一玩就玩了人家整整四年,人家江婳现在可是对你死心塌地的,你该不会到最后假戏真做吧?”
“假戏真做不至于。”
顾远肖吊儿郎当,漫不经心道,“江婳她还差了那么点意思。”
他说话那样子,我就好像从未认识过他一样。
紧接着,他又痞帅地扬起唇,挑眉,“你们不懂,白天我或许还喜欢江婳那股清纯寡味劲,但晚上,我更喜欢烈点的。”
“666啊,还是顾大少爷玩得花!”
原来,他在我这普通家庭的身份是假的,对我的感情也是假的。
门外的我手脚冰冷,扭头扔了蛋糕,退了鞋子,连分手都没说就直接把他拉黑再删除。
思绪拉回,我跟霍疾城解释,“跟他不合适。”
霍疾城没说话,淡淡地注视了我好一会。
见我粥吃完了,他问,“再吃点?”
我摇头,“饱了。”
“你今天调休,明天该上班的,身体不适就再休息一天。”
短短一天时间,他连我何时调休何时上班都一清二楚。
我艰难地尝试开口,“明天我估计就没事了。”
“你是医生,应该清楚生病就该休息。”
霍疾城的话语不容置疑,眼眸宛如寒潭,映衬出脸色苍白的我。
“你既然在我这,我就有义务看着你。”
“我知道了,哥哥。”
我怕他,也不敢忤逆他。
把手中的碗递给他。
“谢谢哥哥。”
他接过,我又不自觉地快速避开。
不敢与他有一点身体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