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某娶的是宋家女,新娘子为何会换人?”
“柳娘子!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柳宝宜也想仰头问苍天,她好端端地为什么会因为军训中暑就穿越了。
等好不容易理清了原主的记忆后她又裂开了。
这不是她暑假看的那本《权臣家的美娇娘》吗?
新婚夜的开局,未来的权臣男主和穿越的她,妥妥的女主配置,但可惜原主拿的是对照组剧本。
她只是被真正的女主宋清清骗着偷偷换亲的冤种姐妹。
原著讲述女主对男主一见钟情,不惜绝食求父母去说亲,得尝所愿成婚后却发现男主家穷得连肉都吃不起,还欠了钱被债主打上门来,女主贴了大部分嫁妆才堪堪将人打发。
只是祸不单行,男主家人又相继出事,生活一度入不敷出,男主连束脩都交不上以至于一度停学卖画养家,幸好女主曾经跟绣娘学得一手好刺绣,便日夜做绣品卖给大户人家,夫妻同心协力终是平了帐,男女主的感情也从相敬如宾到惺惺相惜,男主家人更是对她好感度拉满。
此后女主一路扶持男主从落魄秀才到天子近臣,在他背后做他的贤内助,从无半句怨言,而男主也被贤惠坚韧的妻子一点点打动,日久生情,一生从无二色,让女主成为京城人人艳羡的女人。
总之这就是一个先抑后扬结局完美的甜文,而对照组原主的一生就是正好相反的悲剧了。
原主本是屠户家娇宠着不知愁滋味的小女孩,某天县里的富商黄老爷一病不起,家里就想了个冲喜的法子,于是就挑中了灵动生气的柳宝宜,逼着柳家将她纳给黄家少爷,这一年的她还不到十四岁。
在成为小妾后很快便得到黄少爷的宠爱,但好景不长正妻进门后日子开始过得如履薄冰,此外柳家人在经历一系列的起伏先后惨死,原主求救无门,最后以被正头夫人卖去窑子悲惨收场。
原主前半生的记忆跟书中描述的分毫不差,而今日也本该是她被逼良为妾的日子,结果这段孽缘被同一天成亲的女主抢了去。
穿越过来的柳宝宜简直问号三连。
宋清清嫁的明明是男主岑元才对,现在居然临时反悔给自己换了个新郎官,跑去给花心萝卜当小妾!
剧情还没开始就崩了,莫非她穿的是盗版书?
不过现在容不得多想,她还得给男主一个解释。
柳宝宜仰头看着眼前高大俊逸但目光黑沉的青年,咽了下口水,不是犯花痴,是她心慌慌。
快速权衡过后她果断决定坦白,反正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锅,本来这遭事女主才是主谋。
她握了握汗津津的手心:“我、是宋清清让我跟她换亲的。”
“换亲?”
岑元瞪大了双眼,薄唇不敢置信地微张。
“对,她说我是要给黄家冲喜的,如果黄老爷重病没撑过去我的日子会不好过,将来还有正头夫人压着就更难了,清清姐担心我年纪小被欺负,劝我跟她换亲好保下我。”
岑元震惊:“你同意了?”
柳宝宜忽略砰砰跳的小心脏连连点头:“昂,清清姐是我的好姐妹,她不会害我的。”
她努力地保持住原主单纯好骗的人设。
岑元透过摇曳的红烛盯着那双因为心虚而飘忽不定的眼睛,清澈中透着股被娇养出来的傻气,又回忆了一下印象中柳家娘子的形象,他信了。
但恕他还不够沉稳,没见过大世面,不曾听说更没有经历过成婚当天换了个娘子的荒唐事。
他有种被耍了的愤怒:“荒谬!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们简直视道德礼法为玩物!”
面对那副对朋友信誓旦旦的眼神,他气得甚至想不顾君子之风骂几句脏话。
“此事当没发生过,我现在送你去黄家。”
柳宝宜一听,急眼了,攥着岑元的喜服袖子站起来阻止。
“可是咱俩都拜堂揭盖头了,宋清清这会估计都已经在造娃了,还换得回去吗?”
谁家好孩子想去给人当妾啊,万一女主不愿意回来,她还要填进去天天跟她宅斗吗。
就算她能安然回娘家再嫁,将来也不一定能找到比岑元更好的,书中的男主虽然古板了些,经常被女主私下抱怨他从不主动亲近她还房事冷淡,但他不纳妾啊。
就算他不行她也不介意。
岑元被她赤裸直白的话激得又气又羞,下意识想训斥,但显然此刻重点不在这里,在她仍不知悔改的态度。
他更恼自己一时想不出周全的法子应对。
“你可别后悔!”他心梗得清瘦的脸都憋红了,“你仔细瞧瞧这破落屋子,岑某也只是个穷秀才,家中负债百两,过了今晚再不反口你今后就只能是我岑元的妻子!”
放下狠话后拂开袖角上那只白嫩的手,愤然离去。
柳宝宜不敢挽留,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才耷拉下肩膀,抬头看了看连瓦片都没有的茅草屋顶,又崩溃地跌坐回床上,委屈又迷茫。
穿越到落后的古代还嫁了人,她还想走呢,但一想到她留在黄家就要被卖去窑子的下场,又生生忍住了。
劝自己现在男主也只是比真正的她大一岁而已,连及冠都未到,气成这样还没连夜把她轰出去已经算他涵养好了。
大家都是受害者,谁也别怨谁。
一通自我安慰之后心情好了许多,捏了捏劳累了一整日的新壳子,精神一放松困意也随之而来,干脆卸了头饰先一睡了之。
天塌下来了也得等明天再说。
这一觉直到天光大亮,柳宝宜在沉睡中被心惊肉跳的打砸声吓醒了。
“咋了咋了,军训要迟到了?”
她一脸懵逼地坐起,睁眼看见了古风架子床才恍惚想起自己穿越了。
再也没有什么军训,有的只是古代极限生存。
没等她为自己的过去悼念两秒,又听到“欠债还钱”“剁手抵债”之类的叫骂传了进来。
她脸色一变,暗道糟糕,连忙跳下床冲出去。
屋外。
岑家四口被几个打手堵在院子里,东西都被砸得七零八落地扔在了各处,粥水撒了一地,像是被狂风暴雨袭击过一样。
岑母林氏仓惶地试图阻止但无果,岑小妹更是无助地捂着弟弟的嘴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而岑元势单力薄保护母亲弟妹就已是尽力,根本挡不住凶神恶煞的几人发泄。
一壮汉抓着岑元的衣领恐吓:“岑秀才,既然你都有钱成亲了,怎么也能凑个十两八两的还上一部分银钱了吧,赶紧交出来!别逼老子把你家的小破茅屋都给砸了。”
岑元自知理亏,但又不得不实话实说:“娶亲钱是家母典当了亡父唯一的遗物得来的,如今全家的积蓄只剩二两,方才已经全都给你了,再多也没有了。”
“才二两碎银,连利息都抵不上,现在你们家已经利滚利欠了黑虎帮百多两了,到底什么时候能还清?一根手指和十两银子,老子今天必须带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