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滚滚闪金光,棉田一片白茫茫,丰收的喜讯到处传,社员人人心欢畅……”女高音歌唱家悠扬的《丰收歌》自天一放亮,就响彻在红旗大队上空。
如果把棉田换成麦田就相当应景了。
红旗大队位于“捏把黑土冒油花,插双筷子也发芽”的三江平原腹地,后世以大米而闻名,这会儿却是75年,计划经济主导下,大队跟着紧邻的兵团农场一起种春小麦。
过了农历年下种,这会儿七月末,正是麦收时节。
家人一早就出工了,项海澜虽然没跟着一起没下地,但也没闲着,她要负责一家子的伙食。
先挖了满满一大盆面,添上老面酵母,活好让慢慢发酵,温度高,一个小时就能发好。
接着去菜园子摘豆角,又是满满一大盆,掐豆角,洗豆角。早晨王春花出门前,去偏厦的猪油缸里捞了一块咸腊肉给闺女炖豆角。
红旗大队地多不缺粮食,但缺副食。
割麦这种重体力活,不吃点带油水的,饿得格外快。挥不动镰刀,就影响抢收。这个时候,就算过日子最俭省的主妇也舍得把珍藏了大半年的咸猪肉拿出来,给家人改善生活。
项海澜把猪肉切厚片,先下锅炼猪油。
在缸里腊制了大半年的咸肉炼出的猪油渣,那销魂的味道是新鲜猪肉没法比的。
项海澜没忍住夹了一块尝了尝,鲜咸酥脆,香得人一激灵。
吃一块就得了,统共也没多少。
就着荤油熬豆角,滚了油的豆角翠绿鲜嫩,炒透添水,起锅前再搁上一盆地里现挖的土豆,架上锅帘,把揉透,排好气的刀切大馒头垫着干苞米叶子放入锅中,蒸上十五分钟,东北农家一锅出齐活。
夏天烧柴火灶属实遭罪,见锅盖上气,项海澜立即把小板凳搬到门口,穿堂风拂面,身上的汗也渐渐消了。
想起后世网上东北孩子夏天的噩梦,上炖豆角子,下炖豆角子,永远吃不完的豆角子,项海澜勾起一抹笑。
她是穿越者,来了已经有大半个月,每天谨言慎行,小心不露马脚。赶上农忙,家里人忙活完地里的活计,回来恨不得倒头就睡,还真没发现小女儿的芯子已经换了人。
话说回来,就算察觉出她性格有变化,没受后世网文洗礼的脑袋瓜永远扯不到穿越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上。
况且,这些年风气严,大队的出马仙被拉到县里教育学习了五六回,隔三差五就有人下农村搞讲座,连村里最爱搞封建迷信活动的祝老太太都被灌输了一脑袋唯物主义价值观。
项海澜没有原身记忆,但醒来那一刻这具身体残存的愤恨,绝望与不舍,以及深深的恐惧与最后的释然解脱,让她不能不多想。
脑洞开大一些,也许原主是重生回来的灵魂,想到自己的悲苦遭遇,无力改变命运,自动放弃了重生机会,才便宜了她这个后来者。
可她一直想不明白,原主的父亲项大诚是红旗大队的大队长,在村里声望极高,项家日子也是大队独一份。真看不出来会有怎样的厄运降临在这个家或者原主身上。
疑惑有之,怕是不可能的。
死而复生不是一般的幸运,何况她还重生在自己的老家东北,天时地利人和至少占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