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坠进了冰窖。
那日叛军彻底占据了南方,姬韫心情不好,命人扒了我的衣裳,让我在雪地里给他起舞取乐。我不从,却被他强行扒了衣裳,让画师画了这幅艳图。
我至今都忘不了当时的屈辱。
而此刻,这份屈辱以更猛烈的方式卷土重来,吞噬了我。
我根本不敢看池照的表情,只想扑上去撕了这幅画,可我的手只是徒劳地穿过了它。
我崩溃痛哭:「池照,求求你,求求你,别看。」
可他听不见我的声音。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张芸,接过了那幅画。
5
池照面色平静地拿起画。
他随手把它拢起,面色阴寒地质问张芸:「谁准许你伪造画卷污蔑主母?」
张芸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池照冷厉的眼神吓住。
池照左右环视了一圈,拔出腰间佩剑:「朕是诸位主君,也即将为天下君父。吾妻与朕年少结发,朕之江山有她一半。」
他拔剑斩断小案:「欺她者,死!」
四周噤若寒蝉,须臾跪了一地。
张芸白着脸,也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
池照厌恶地看了她一眼,看向张和:「你负责去销毁所有类似构陷我妻的画卷书籍,若有遗留,你提头来见朕。
「还有,把你这恶毒的妹妹带回去,好生教导她礼义廉耻!她要是学不会,这辈子都不用再出府了。」
池照拂袖而去。
我知道,他说这是张芸构陷我画的图只是为了保全我的名声。
这种情况下,解释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一口咬死这不是我,才能保护我。
但没人比池照更清楚,那画里的人就是我。
那画是如此惟妙惟肖,我胸前的红痣都被点了上去。若非画师见过,绝无可能点得那样恰到好处。
池照面色冷峻,嘴部肌肉僵硬,握着画的手也用力到指节泛白。
他驾马疾驰往天牢,看来是想要去找姬韫。
可到了天牢门口,他却停下借着烛火把那幅画点燃。
他痛心道:「姬韫不善丹青,此画必是他命人所作。卿卿,他怎么舍得让人这样待你。」
同样是一副艳图,世人只觉是帝妃荒淫,欢好还让人作画记录。
唯有池照,透过情色的表象,看见了我受到的屈辱。
天牢黑沉,池照站在温暖的烛光里。
他说,若是真心爱重一个人,怎么舍得让别人看见她不着寸缕的样子。
话语中没有轻视,只有爱怜。
原来他的失望和怒火,从来不是对我。
6
姬韫被关在最里面一间阴暗的水牢。
看见池照,他被水泡的发白的面容露出了一抹笑:「池二公子怎么来了?是什么人找不到吗?」
池照哑着嗓:「她在哪儿?」
姬韫大笑:「她已经死了。毕竟,她可是朕的爱妃,当然要先在地下等着朕。」
池照的脸白了。
姬韫欣赏了一会儿池照的脸色,才悠悠道:「骗你的,她还活着。」
他倨傲地抬起下巴:「池二,求朕。就像当年你跪在朕面前磕头,求朕放过你的妻一样。
「求得朕高兴了,朕就告诉你,朕把她藏到哪儿去了。」
水牢里水气森寒,我明明已经是鬼了,却还是忍不住一哆嗦。
仿佛回到那年雨夜,池照跪在姬韫别院的门口。
他重重地磕头,求姬韫放过我。
可我却怕姬韫误会我对池照旧情难忘,真的对池家满门下手,连伞都不敢往他那侧倾一分一毫。
我撑着伞路过了池照,故意冷淡地说:“郎君何故阻我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