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走。”林枫挥了挥手,示意一位女警员将快要哭到晕厥的沈妤拽起来。
他本以为,替沈妤解决完靳寒玉这个麻烦后,她便能够毫无阻碍地同自己在一起,可看这人的样子,估计一颗心,已经和那个死人一起飘走了。
失去这么漂亮的美女,于林枫而言着实是肉疼,想他在国外佣兵团时,游走在灯红酒绿间,要什么没有?可一回国,就偏偏折在自己这个未婚妻身上了,虽然是父母间的媒妁之言,但沈妤除了出身不好外,其他都是顶配。
林枫点着烟,恶劣地看着沈妤疯狂挣扎后,又不得不远离靳寒玉,只觉得内心,终于是畅快了一些,他的鞋尖沾染了些血,这让他觉得厌恶地碾了碾,试图将这位‘情敌’的气息抹除掉,但最终,他只是将白绒的地毯搞的越来越花,什么都没有解决。
“别哭了。”林枫的烟,此时也已经抽半截进去了,他不耐烦地哄着。
可沈妤的眼泪就跟水龙头似的,根本不带停的,搞的林枫都以为,靳寒玉是不是太烦沈妤这哭唧唧样,才忍不住自杀的,毕竟一个哭的跟怨灵似的女人,只会让人想割掉她的喉咙,让她不要发出那扰人且没营养的声音。
但林枫不知道的是,他其实还真他娘的猜对了一半,本身靳寒玉的自杀任务,就是得精确到今晚十一点三十七分的,结果他真是被沈妤笑起来的样子给整怕了,硬是提前给自己来了一刀后,赶紧下班了。
而现在,小场并没有抬起靳寒玉的尸体,只是先由着警官们封锁现场,将证据悉数拍下后,再让法医们将尸体合力抬走,临走前,他看了林枫一眼,示意自己会过去跟进处理。
在种花国内,总要守国家的规矩,林枫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这一点,随即,将已经抽完的烟头捻在手里,直至指腹被烫出个红圈,他才将飞灰给吹落,并理好情绪来到沈妤的身边。
女人的白裙上,染着靳寒玉扎眼的血,林枫并没有嫌脏的轻轻抱住她,给予着安慰,无论自己在国外做的曾有多过火,又流连于多少个花丛,但现在这个沈妤,能够让自己填满对家庭美好期望的感受,所以,他愿意继续哄她,“阿妤,我们回家吧。”
沈妤的眼皮已经肿了,但却丝毫影响不了美感,她似乎不习惯这种拥抱,浅浅推开了林枫的碰触,她恍然,想要回到靳寒玉为她制造的那个牢笼之中,不用接触他人,不用接受自己父母已然死去的事实,她可以成为这个世界里,被完全遗忘的那一个……
可想到这里,沈妤却蓦然笑了,这个男人,真是给自己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印象,习惯真是一件令人可怕的东西,让她在无法承担一切事情的时候,只想要回到靳寒玉给她织出的美梦中。
而这几天,靳寒玉的尸体,存放在警察署的冷藏库里,没有人会为他举办葬礼,他的父母,早在他十五岁生日回家的路程中,因为对家搞的下三滥手段,而车祸死掉了,靳寒玉堪堪捡回一条命,并在出院的半个月后,成功通过自己所持股份,以及绝对的能力,彻底掌控了整个靳氏集团。
他没有亲人了,有的,只是一直想看他跌落神坛,随时,都在伺机而动的股东们,他的死,只是让那群虾米,吃尽了他鲜血所浸染的人血馒头而已。
最后,靳寒玉的头七,还是沈妤去看的,不得不说,这个人的皮相真的是一绝,他合上眼,躺在那里,除却已经青白的皮肤外,仍是好看的,他不再会因繁杂的工作彻夜疲惫,导致眼下乌黑,他那双永远缱绻的眼,亦不会再睁开,温柔地继续注视自己。
半个小时快过去了,沈妤一直没有勇气去触碰,因为林枫的人还在外面。
沈妤能够感觉出来,她只不过是从一个精致的金丝笼里,被自诩正义的人拯救,然后…再奔入另一个新的桎梏中。
她不是个蠢人,她当然清楚林枫在国外欠的风流债,究竟有多离谱,沈妤的手机如今狂震,想也不用想,肯定是那帮同样被欺骗的女人,来向自己谩骂的。
自己这个正牌女友,如今才是真正的小三,**的可笑。
“嫂子,这里太冷,大哥会解决剩下的事情,我们先回去吧。”小场推开门,虽然嘴上称的熟络,但他语气就像个机器一般,只不过是将沈妤当成是小猫小狗应付罢了。
沈妤看清了林枫的劣根性,可是她知道,自己这个身份地位的人,已然无法选择自己往后余生的婚姻,“他想怎么解决,是将靳寒玉碾成肉泥,还是将骨灰扬了?呵…抱歉,我忘了他挺抠门的,估计连烧骨灰的钱都不想出对吧,他那些年当兵的钱,也全花在那群金发碧眼的漂亮妞上了吧?”
她这话,针对性太强。
这让小场绷紧了身体,木木的回答,“我只是个小弟,大哥的事我哪里知道……”
沈妤的火没处撒,刚想要开口,可自己的电话就又被打响了,她气愤地接起,却想到靳寒玉还在睡,平日里他最喜欢清静,于是她敛住心神,收了声。
“Pleasedon'tcallmeagain.Ifyouhaveanyquestions,pleasecontactLinFengdirectly.”沈妤大致意思是,请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有什么问题请联系林枫,她的口语从前是靳寒玉亲自教的,流畅中又带有地道的卷舌。
对方突然愣了一下,随即颤抖着开口,“小妤…我是爸爸啊。”
沈妤听此,差点直接将手机丢出去,她可是亲眼见证自己的父母发生了车祸,当时甚至起了火,并且,车身都直接爆炸了,尸体连同那些铁皮的碎屑,都是飞炸在街道上,嵌进板油路中,一切都不可能是假的吧?
可她还是怀有希冀的,想要去继续听父亲的声音,哪怕是什么新型诈骗,她也认了,恶作剧也好,捉弄她也罢,她只想要这亲情能够持久一些,再久一些,她不能再失去更多在乎的事物了。
“爸爸…你真的活着是吗,那…妈妈呢?”沈妤感觉自己这辈子的泪,全部在这几天都流干了,如今重得亲人的喜悦,让她声音干涩的可怕。
沈父知道沈妤在害怕什么,于是笑着回答,“她被靳先生带走了,不会再打扰咱父女俩了。”
事实上,沈妤并非是沈母与沈父的孩子,只不过是沈母耐不住寂寞,曾在外头风流过一阵,而生下的野孩子,但沈父清楚这一点,却还是不忍妻子怀胎后又堕,那毕竟对身体伤害太大了。
于是,他劝慰住妻子,央求着才将沈妤留了下来,并且毫无芥蒂的,给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全世界最好的爱。
可惜,总归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妻子的本根实在恶劣,在经过怀胎的煎熬后,她彻底爆发,开始赌博,并在每次输光一大笔钱后,紧接着发泄,对自己的闺女下毒手,他的女儿,自己那么宝贝的女儿,从未享受过自己寄来的每一笔钱,她甚至,连学都没怎么上过,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的……害,也是自己无能。
“爸爸,你说靳先生…等等,你们的车祸究竟是不是他安排的?”沈妤迫切希望一个答案。
而她的父亲,几乎是对靳寒玉感恩戴德的回答,“我从外地回来的那天,第一时间就接到了靳先生的电话,他说,小妤你在被家暴…一开始,我是没信的,我以为你妈总归是对你好的,你毕竟是我们的女儿,但他让我亲眼见到了你妈赌博时候的样子……
所以,最后我答应和他联手,将你给解救出来,后来,他为我和你妈设计了假死,并躲过警察视线,带走了她,后续的事,便是由他处理了,我真希望他只是将那个女人丢在哪个犄角旮旯自生自灭,为她沾血,实在是不值当……
还有,闺女啊,你妈这些年做的错事太多了,这回她被判定死亡销户以后,你就和她没有关系了,以后都不用担心了,知道不?爸爸过些天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带你最喜欢的娃娃。”
沈妤努力消化着父亲嘴里这些话,可却感觉背脊越来越凉,他所以为的真相,竟是这么美好的谎言,偏偏,靳寒玉根本没有时间去解释,她咄咄逼问,她盛气凌人,她用自以为是的判断,否定了靳寒玉的所有……
“小妤?你别吓爸爸,别不说话啊,是不喜欢芭比娃娃了吗,也对,小妤今年都得过完二十八岁生日了吧,哎呦,爸爸真是糊涂……”沈父的声音满是歉疚,多年不在自家闺女身边,只一味赚钱以为这样就是照顾了整个家,可如今看来,真的是大错特错。
沈妤回了神,对爸爸软了语气,可却掩不住哭腔,“喜欢,非常喜欢,爸爸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是发生了什么吗?告诉爸爸,爸爸和你一起解决……”
父亲的这话,明明全是关心,可是沈妤是真的彻底绷不住了,她爆发性地将小场推在外面,然后利落的,从里头锁上了冷库的门,随后来到了靳寒玉身边,牵起了他的手。
“靳寒玉死了,爸爸…是我对不起他,我们家的救命恩人,被我逼死了…他死了……我的阿玉死了……”
沈妤越说越喘不上气,直至,冷库内的温度骤降,令她直接倒在了地上,电话蓦然落地,瞬间裂开了缝,让通话也猛地挂断,碎裂的屏幕是粘不回去的,属于他的公主沈妤是找不到他的,
如果能回到过去,她一定会……
“今天,是我家儿子的十五岁生日!我宣布,今后靳氏集团的30%的股份,将正式转交到犬子的手里,希望大家在以后的合作中,能多多照顾一二!”靳父靳译竹气势恢宏,他将靳寒玉的肩膀揽住,宣布着这极具历史性的时刻。
而靳母秦文竺,则言笑晏晏,挽住靳寒玉的半边胳膊,从始至终,那个处于风暴中心的孩子,只是目光清冷的,看向底下的宾客,并耐心等待着自己父亲的发言完毕,才脱离开父母的拥抱,自顾自走下台,他似乎是不适应太多人,所以准备先行一步去外头待着,准备等到宴会结束。
当然,这是在没有看见沈妤的时候,才会做出的反应。
可靳寒玉那会儿还没回来,所以,他在看到沈妤的那一刻,自然就顿住了脚步,他情真意切的停留了下来。
但谁知道,沈妤不知是自己重生归来的蝴蝶效应,还是别的什么,这个时期的靳寒玉,竟没有像过去同自己搭话,而是紧接着抬脚就准备走。
沈妤焦急,连忙上来拦,却发现靳寒玉的反应过于疏离了,她暗自搅着裙摆,在心底安慰自己,这只不过是靳寒玉儿时过分内敛,没有表露心迹而已,他总有一天,会如同一头洪水猛兽般,将自己圈于他的领地。
但似乎,靳寒玉沉默的实在太久了。
“少爷?”沈妤只能这么又唤了一声,试图拉回云游神外的靳寒玉。
而对方,很快因为她的呼唤回了神,但他只是自顾自地走远,去长桌上又拿了一块蛋糕递给了她,“姐姐,光明正大的吃吧,不用担心。”
这个时候的靳寒玉,尚不知道自己在承诺什么,也许,可能,只是因为他看不得沈妤饿着,饿死在这里,也挺难看,至于什么旖旎心思,当真是一点儿都没有。
他不至于饥渴到,以一个二十五岁的灵魂,去对对今年才十八岁的女主下手。
随后,看着拿着杯子蛋糕怔愣的沈妤住,靳寒玉便准备离开了,他似乎并不想继续与对方进行交谈,可沈妤却急忙跟了上去,甚至神经质般,劝说着对方:
“少爷…今天换一辆车坐吧?”
沈妤知道,现在不能讲什么逻辑不逻辑的了,只要把靳寒玉劝下来,不坐那个有问题的车,那么车祸人亡的惨状,便不会在这次的重生里上演。
听到这里的靳寒玉,才发现是自己想的太偏执了,他真以为,二十八岁的沈妤是来向自己寻仇的,结果没想到,这人竟然只是提醒自己这件事,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温润又礼貌地答应了下来,“好。”
反正,沈妤的这一点和自己不谋而合,他可不希望,从这宴会中出去以后,再和自己的父母重新感受那种灾祸。
而且,上一次自己可谓是在医院躺了半个月,身体近乎四分五裂,却又要因为剧情的命令,而强制活下去,多少次生不如死间的抢救,输液,吃空靳家流动的财产后,他甚至动了自杀的念头。
但是,这次不会了。
靳寒玉走出大门,看着父亲给自己买下的迈巴赫,漂亮如黑鸦的长睫煽动,隐匿了他危险的神色,他打着现下最信的过的电话,在拨通的那一刻,他的声音,变成了符合现今少年人的惊恐。
“警察叔叔…我看见一个人在我家车上放了什么东西,您可以来看看吗?”靳寒玉虽然装的惊惧,但脸上,却一直挂着浅淡的笑意。
他依旧是那蜜中裹刀的靳氏集团继承人,
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