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道身着儒教绣金长袍,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眸中透着沧海桑田的虚幻身影,陡然出现在眼前。
“孟圣来了!”
“是孟圣来了!”
一众世家公卿大喜过望,好似看到了能力挽狂澜的救星一般。
随即,他们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恭敬行礼,齐声道:“见过孟圣!”
那姿态与此前桀骜的模样,判若两人。
孟圣颔首,并未有所言语,只是轻轻挥手,示意其免礼。
韦敬禹精神大震,挺起胸膛,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心中暗道:“叶时安,孟圣亲至,看你还能如何嚣张?”
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其他高官显贵亦是如此。
等着瞧镇北王世子的凄惨下场.....
“啧,我当是何方神圣呀?”
叶时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孟圣投来的虚影,咂咂嘴,揶揄道:“原来是张嘴仁义道德,闭嘴道德仁义,立誓要教化万民的孟大圣人啊!”
“果然是光辉形象!”
说着,轻轻拍了拍手。
字都是好字,词也都是好词,只不过合在一起,从叶某人的口中说出来,那就彻底变味了。
字字句句,皆是拐弯抹角地阴阳嘲讽。
“混账东西!”
胡禄宜听出了其中的含义,面色极其不悦,破口大骂道:“叶时安,你这黄口小儿,竟胆敢对孟圣出言不逊!”
此言一出,其余世家公卿亦是蓄势待发,准备紧随其后。
可却被孟圣抬手制止,只得无奈作罢。
“镇北王的孙子,还真是与传闻中截然不同....”
孟圣面无表情,注视着叶时安,淡淡地说道。
平静至极。
不见丝毫喜怒之色。
好似未曾听到那奚落之言般....
“不得不说,孟大圣人来的可真是及时啊!”
叶时安嘴角轻轻一撇,似笑非笑,开口道:“我家宁儿被这些佞臣逼婚,行将下嫁给那肥猪之时,就是冷眼旁观,视若无睹....”
说着,指了指孟圣身后,一众世家公卿,又继续道:“不愧是圣人啊!”
“悲天悯人!”
“胸怀天下,心里只装着江山社稷....”
孟圣闻言,苍老面容之上,依旧未曾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道:“世间之事,一切自有定数!”
定数二字一出,浩然之气荡起,半步圣人威压倾轧。
这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叶时宁要嫁于谁,皆是她的命,并不是他所能干涉的。
虞归晚见状,没有任何犹豫,挥出魔气护在叶时安身前,卸去了十之七八的威压。
“定数?”
“舍妹曾求学于稷下学宫,与你儒教也算是因果颇深吧?”
叶时安昂首,淡然一笑,玩味道:“还得是儒家圣人,才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将双标拿捏的淋漓尽致!”
“佩服!”
说着,抱拳拱手。
俨然一副钦佩的模样。
儒家还是儒家,无论是儒生,又或者是这圣人魁首,皆是如出一辙的虚伪,严于律人,宽于律己。
不然,又怎会被历朝历代,奉为国教,用来统治百姓呢?
“小子,质问圣人,你是真的嫌命长?”师承大儒的裴青寂勃然大怒,当即跳了出来,呵斥道。
“对啊!”
叶时安点点头,轻蔑一笑,反问道:“难不成要我与尔等一样,卑躬屈膝,谄媚逢迎,像哈巴狗那般摇尾乞怜?”
说着,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又一一扫过在场的世家公卿。
色厉内荏,就是他们最好的写照。
“你...”裴青寂等人狠狠咬牙。
这不仅是骂一人,更是羞辱了在场所有世家公卿。
那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叶时安,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孟圣居高临下,审视着不远处的年轻人,开口道:“叶时安,今日之事,你可知错否?”
“倘若就此退兵,使长安黎民百姓,免受刀兵之苦,本座可为你求情.....”
无论是各方势力算计镇北王府,逼婚叶时宁,还是叶时安刀斩誉王,这位儒教圣人其实都不在乎,也不会干涉....
但他的底线是,长安与皇室太平。
“说得比唱得都好听,还真是仁义啊!”
叶时安不闪不避,正面迎上那凌厉的目光,问道:“若是我不知错,不退兵呢?”
“孟大圣人是否就要,将神凤军连带在下一起镇压了?”
说着,挺起胸膛,上前一步。
这是继某位儒家叛教之徒后,十几年以来,首位敢当面硬刚孟圣之人。
“善恶就在一念之间,就看你做何种选择....”
孟圣沉吟片刻,凝视着叶时安,平静说道。
某个瞬间,不知为何,他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看到了曾经那位故人的影子....
叶时安并未作答,而是微微偏头,嘴角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问道:“云祈,你觉得我如此行事,可有何过错之处?”
话音落下。
大概过了数息后,王府的西北方向,悠悠传来了两个字:
“没有。”
声音清丽婉转,犹如深谷幽兰。
紧接着,一道白衣长发的女人,莲步轻移,踏自叶时安的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与紫发黑袍宛如魔女的虞归晚截然相反,此女周身散发着仙气,好似遗世独立的仙子....
“她又是何人?”胡禄宜愣住了,被那盛世容颜紧紧抓住了眼球,挪不开目光。
“叶时安到底准备了多少后手?”杜砚初狠咬舌尖,寖出血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疑惑喃喃。
说着,目光扫过气定神闲的镇北王世子。
他愈发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了....
这后手简直层出不穷啊!
“孟圣似乎都没察觉到她的存在....”与旁人不同,极擅察言观色的裴青寂,注意到了孟圣虚影,那表情的微妙变化。
分明也存在些许震惊。
“你是峨眉山下那女子?”
孟圣在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后,又迅速回归常态,望着云祈,问道。
语气依旧平静,却已不复之前那般。
似是多了几分忌惮。
“正是本姑娘!”云祈浅浅一笑,应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如何识得我?”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复,孟圣并未做出回应,只是摇了摇头,看向叶时安,感慨道:“叶天师还真是不同凡响啊!”
“居然连这一位都放归人间了....”
言语之中,满是意味深长。
此时此刻,这位儒教圣人终于理解了,这看似莽撞还毒舌的镇北王世子,为何明知他在长安,依旧敢如此行事的原因了....
有她在,的确有这个底气。
“我老爹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他也就枉为北府第一天师了!”
叶时安耸耸肩,淡然一笑,再次问道:“孟圣,现在我可还需要知错?”
他老爹叶寒舟,在这江湖五年,为了狠狠磨砺叶某人,虽说挖了不少坑,做了不少局,使其狼狈不堪,九死一生....
但在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叶世子,本座需要你一个承诺....”孟圣略作沉思,呼出一口浊气,开口道。
悄然之间,称呼已经发生了改变。
从直呼其名的叶时安,转变成了敬词的叶世子。
“此番奉诏兴兵,只诛奸佞,不伤百姓,更不会动摇大周国祚!”
叶时安收敛笑意,正色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孟圣大可放心。”
在奔赴长安抢婚之前,叶时安早已钻研清了,这位儒教圣人的底线在哪儿....
此刻,还并非与他为敌之时。
“好。”
孟圣颔首,开口道:“叶世子,有空来我稷下学宫坐坐.....”
很显然,他对这位年轻却胸有城府,思维缜密,小心谨慎的镇北王世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话音落下。
孟圣并未多作停留,虚影瞬间消散,化作点点光芒。
“诸位,你们所仰仗的孟圣走了哦!”叶时安活动着手腕,双眼微眯,冷笑提醒道。
“怎么办?”
“眼下该怎么办?”
“叶时安不仅有虞归晚,还有能逼走孟圣的神秘女人....”
一众世家公卿不由地打了个寒颤,不由地慌了神。
现在的他们,是真的到了无计可施,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且,叶时安能杀誉王,又会对他们手软嘛?
就在这时,一身着华丽锦服蟒袍的宦官,恰到好处地走了进来,清了清嗓子,扬声道:
“陛下有旨....”
“镇北王世子叶时安,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