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杳杳家住在离学校很远的地方,算是京都的贫民窟。
还是那种小胡同里的小平房,什么基础设施都没有。
虞杳杳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家里能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不需要每天早上跟邻居家抢,也想洗一个美美的不用担惊受怕的泡泡浴……
她在小胡同里拐啊拐,终于在最角落的小平房前,掏出了裤兜里的钥匙打开房门。
家里只有20几平方。
爸爸妈妈一间房,弟弟一间房,她则是睡在一进门的过道边。
爸爸是个货车司机,妈妈在**院给人做足疗,弟弟还在上小学五年级。
这个时间点爸爸应该还在送货,妈妈则是需要工作到深夜,弟弟不用想也知道正躲在房间里打游戏。
她放下书包,去了那个勉强只能转个身子的厨房,戴上满是油污的围裙。
她熟练地给自己还有弟弟做了蛋炒饭。
看着冰箱里所剩无几的鸡蛋,有点难受。
其实按照爸爸妈妈的工资,他们是可以过上比现在稍微更好一些的生活的。
但奈何几年前,爸爸被好友欺骗,为好友做了担保,结果好友跑路了,欠的几百万只能爸爸来还……
“小轩,出来吃饭吧!”
虞正轩小学生嘴里骂骂咧咧的从房间里走出来。
手机里的游戏还在玩着,眼睛连抬都没抬一下的拿起桌子上的勺子。
快速的吃完,就又跑回房间了。
虞杳杳不是不管弟弟打游戏,而是她管不了。
游戏就是他的命,她管他,只会逼得他离家出走。
吃完饭,收拾完碗筷,写完作业。
已经是3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爸爸这才回家。
满脸疲惫。
爸爸本来腰就不好,每天还要开很长时间的大车,她是真的很心疼。
那200元班费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
“杳杳,今天高三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她的爸爸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虽然在社会上没什么地位背景,但在虞杳杳心中却是神一般的存在。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没有之一。
“爸爸,我很好,倒是你,是不是腰又痛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每天接那么多活吗?”
爸爸微笑的看着虞杳杳,拍了拍她的肩膀,暖声说道:“杳杳,爸爸的腰一点都不痛,你马上就要考大学了,爸爸得再辛苦点,给你赚上大学的学费啊!”
穷人家的孩子与富人家的孩子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缺少松弛感。
他们会把自己逼的很严格,很紧张。
甚至因此而产生一种负罪感。
就好比现在,虞杳杳对于要200元的班费就生出了深深的罪恶感……
就好像管父母要了这200元,就会变成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那可是爸爸需要拉好多次货才能赚回来的啊!
那又是妈妈得给别人按好几次脚才能得到的啊!
最后,虞杳杳还是没张开嘴。
偷偷打开了自己的小金库。
那是她偶尔在小胡同里捡一些瓶子“一块一块”卖出来的。
本来是打算妈妈过生日的时候给她买套像样的化妆品的……
她数了数一共212块钱。
不舍的拿了200元放进了书包里……
……
第二天一早,虞杳杳在贫民窟的主街上买了杯豆浆,又买了个麻团。
像往常一样准备去道口的公交车站坐车。
今天她特意将齐肩的短发扎了起来。
还绑上了过年时妈妈给她买的蝴蝶结发带。
将她干净清纯的脸蛋儿全都露了出来。
在学校里虞杳杳一直是最不起眼儿的那一个,或许跟她温吞慢热的性格有关。
但其实只要你细看虞杳杳的长相,便会发现她的美是需要慢慢品味的。
她孤冷的坐在公交站台,小家碧玉,与世无争的。
路过的几个社会小青年频频对她吹流氓哨。
她只能假装没听到,继续低着头,红着脸,翻来覆去的摆弄着公交卡。
突然她感受到一道反光在她眼前闪烁,抬起头就看到那辆再过熟悉却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宾利车……
而车牌号她也早就熟记于心,京A99999,全京都最值钱的车牌。
也是接送何昱每天上下学的专车。
她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呆楞楞的坐在那里,手里的公交卡也不知何时从指尖滑落到了地上。
突然,宾利车后座的车窗放了下来。
那张颠倒众生的帅气侧脸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出现在了虞杳杳面前。
甚至,何昱还转过了脸,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虞杳杳紧张的直接站了起来,脚趾头抠地,屏住呼吸,双眼发热。
感觉眼泪随时要因为不敢眨眼而疯狂流出来。
她就像在课堂上溜号被老师猛的叫起来回答问题那样无措尴尬。
而车中的何昱只是淡淡的看了这边一眼,又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从头至尾,都是漠不关心。
虞杳杳就那样站了好一会儿,公交车来来走走了好几趟。
直到路上再也没有要上学的学生,她才猛的回过神来,自己应该是迟到了。
幸好,虞杳杳一直是年级第一。
老师们对她都很宽容,只是提醒了她几句,便让她回班级上课了。
而这一天,虞杳杳都是恍恍惚惚的。
思绪早就飞回了今天早上的公交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