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的丈夫秦鹤彦是一名入殓师。
五年前,他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在无数的镜头和闪光灯下,为我还原了面容和身体,以此成就了他在这个行业里的最高荣耀。
五年后,当他看到我这张和她亡妻近乎一模一样的脸时,他吓得当场失禁。
他当然应该害怕,因为五年前害我以面目全非的模样死去的人,就是他。
可我现在不是他那含恨死亡的妻子。
我是他的性疗愈师,替他治疗他见不得人的病。
我也是他现任妻子习岚偷偷找来的鉴情师,验证他是否出轨的鉴情人。
我从地上拉起已然尿了一地的男人,笑着向他伸出手:「您好,秦先生,我是您的疗愈师,卫安予。」
1
再见习岚,她比五年前更加美艳精致。
相比我的清淡朴素,她的明媚大气的装扮显得尤为妩媚。
看到我那一瞬间,她有一瞬间的怔忪,随即眼里便透露出一种近乎疯癫的兴奋感。
「我可真是找对人了。」她咯咯笑起来。「卫医生,你可要好好帮我呀。」
「满足每一位客户的需要,是鉴情师的本分。」我微微颔首。
一个月前,习岚从朋友口中知道了我,也知道了我这个特殊的「职业」。
她约我见面,希望我能帮她试探自己的老公。
「你用什么方法都行,拿你自己勾引他我都不介意,我就是想看看,他不碰我,是不是因为他注意力早就不在我身上了。」
说完,习岚冲我笑了一下。
要不是再次见到她,我都快忘了习岚就是个疯子。
2
五年前,在我还不知道秦鹤彦出轨的时候,习岚就来找过我了。
在我喝下她递给我的水后,我进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之时,我躺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柜子里,周遭的冷气令我四肢僵直。
我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停尸房。
「醒了?」习岚的声音才从外面传来,「还喜欢这里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拼命地敲击四壁。
「别敲啦,我刚装好的,可别敲坏了。」
习岚娇嗔道,然后拉开柜子,将我放了出来。「冷气效果不错呢,你脸都白了,和死人一样。」
3
「看到了吗?这是我送给鹤彦的礼物,一家属于他的殡仪馆。」
然后她靠近我,摸了摸我冰凉的身体,笑着说,「让你提前来感受一下。」
饶是我再愚蠢,也大概知晓了她是谁。
愤怒和不解一起袭上心头,我咬着牙恨恨地看着她。
习岚见我不说话,又道,「我喜欢你这样看着我。恨,却又无可奈何。你越痛苦,我越快乐。」她温热的指尖滑过我冰凉的肌肤,我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千万不要轻易离开秦鹤彦呀,不然我会很无聊的。」
我从回忆中抽回思绪,冷静地看着习岚:「请您放心,我的工作就是为了「守护」而「破坏」,不会让您失望的。」
不过,死过一次的人,只会比她还疯。
4
秦彦鹤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惊恐地看着我。
我一边翻看他的资料,视线时不时瞄向他。
一周前,秦彦鹤通过朋友介绍找到了我,寻求我替他解决性功能障碍问题,可就在他踏进我的工作室那一刻起,神色就变得异常,整个人显得害怕又慌张。
饶是他很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改变不了他紧张的事实。
「秦先生是入殓师啊?」我放下资料,走近他。
「是。」他艰难地发出声音。
「也是个冷门的职业呢。」
「对啊,不过这几年要好些了......」
他咽了咽口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大家了解的越来越多,做这行的人也变多了。」
「那......」我忽然躬下身,让他被迫和我对视,「秦先生经手的这么多遗体里,有没有哪一具让您印象最深刻呢?」
我笑的温柔,秦彦鹤却手一抖,茶杯掉在了地上,溅起一地的水。
他软绵滑坐在地上,神色惊惧。
裆部慢慢洇湿,我伸出手,捂住了嘴。
「秦先生,您怎么失禁了?」
5
厕所传来水声,我拿起秦彦鹤的手机,随手输入了四位密码,顺利解锁。
还是和五年前一样的密码模式,左边第一列数字按序输入。
除了和他的妻子习岚不痛不痒的几个对话之外,手机里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水声停了,我将手机放回原处,假意翻阅着秦鹤彦带来的病历资料。
五年前,我还叫晏舒,是秦鹤彦的妻子。
在一场意外车祸中,我面目全非,全身多处重伤,当场死亡。
彼时作为殡葬行业新星的秦鹤彦,为我进行了一场「直播」,他当着全国人民的面,为我修复断肢和创伤恢复,再清理、消毒、化妆、整容和穿衣,他不仅让所有人真正了解了「入殓师」,也借由此举,收获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成就。
可他没想到的是,那个人,根本不是我。
6
「抱歉,卫医生。」秦彦鹤从厕所走出来,换上了我临时为他找来的裤子,「你实在和我的亡妻长得太像了......所以我......」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今天我们的治疗就从你的亡妻开始吧。」
秦彦鹤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表情中获取什么信息。
「秦先生,既然您四处求医无果,那么应该也知道,自己的问题不是出在身体上。」我耐心地解释,「有时候,痛苦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源,不是吗?」
秦鹤彦注视我半晌,闷声应道:「好。」
「我和我亡妻是大学同学,她追求了我很久,只是当时我心气很高,一心想着出人头地,所以怠慢了她,但她从没放弃过。后来,我被她打动,我们就在一起了。」
我的唇角扬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和秦鹤彦是大学同学不假,可当初却是他追在我身后嘘寒问暖,矢志不渝地陪伴了我两年,最终把我追到手。
怪只怪我当初恋爱脑,没有看清这个男人的本质,不知道他的虚情假意只是为了能从我父亲手里得到好的工作机会。
7
「我们大学刚毕业一年就结婚了,因为她怀孕了。可惜结婚没多久,就因为意外流产了。」
我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我家境不错,父母看不上小县城来的秦鹤彦,一度不允许我们交往,我却无视他们的劝诫,非要离开自己的城市,奔赴千里和秦鹤彦走。
没过多久,我就怀孕了。
秦鹤彦喜出望外,说我们终于可以结婚了。
我却很纳闷,明明一直有避孕措施,为什么会怀孕?
婚礼仓促办完的那天晚上,秦鹤彦醉酒,他迷迷糊糊地告诉我,他在避孕套上做了手脚。只有借由这种方法,才能让我们在一起。
我那时太爱他,还为此感动的要死,认为他居然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多。
可我为什么会流产呢?
说来也巧,婚后五个月,从来不外出的我被公司外派公干,我在路上遭遇了抢劫,被劫匪从楼梯上推下,至此失去了孩子。
过了很久我才知道,那个时候秦鹤彦就已经和习岚搞在一起了,为了不让我的孩子生下来绊住他,秦鹤彦可谓是煞费苦心。
8
「失去孩子后,她性情大变,辞去了工作,在家酗酒买醉,我知道她情绪不好,所以一直努力陪伴她、安慰她。」
说到此处,秦鹤彦哽咽了一下,声音有些闷,「但我还是拯救不了她......她的脾气一天大过一天,甚至有时还会朝我大打出手。」
要不是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是卫安予,我真想扑上去撬开他的头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网络小说恶俗桥段。
我辞去工作不假,但那是秦鹤彦为了控制我而提出来的——他要我好好在家休息,养好身体。
可他却从那以后,打着自己工作上升期的旗号,回来的越来越晚,也越来越少。
我本来就因为失去了孩子情绪很不好,又日日夜夜看不到他,整个人变得颓唐,他的小情人习岚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给我下药,把我带去了她准备送给秦鹤彦的殡仪馆。
也就是那天晚上,我情绪终于崩溃,在大哭中推搡了秦鹤彦,致使他的额头磕到了桌角。
9
「后来有一天,她说她要出去旅行,想散散心,结果却在途中出了车祸。」
秦鹤彦哭了。
他流下了鳄鱼的眼泪。
我却在桌子下握紧了拳头,将指甲嵌进了肉里。
「是我亲手复原了她的容貌,送了她最后一程。」
故事说完了,秦鹤彦长舒一口气,哀伤地看着我。
「后来我娶了我现在太太,事业也越做越顺利。可是我发现,我却没有了那方面的能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10
诊疗时间到了,我让秦鹤彦先回家,我会帮他梳理出一套详细的治疗方案。
临走前,秦鹤彦对我说:「卫医生,我可以看看你的右手手臂吗?」
我佯装诧异地撩起了自己的袖口,光滑白净的皮肤呈现在他面前,秦鹤彦极其轻微地,松了口气。
晏舒的右手手臂有一道长达十五公分的蜿蜒丑陋的刀口,是之前遭遇抢劫时留下的,可我没有。
11
我来到洗手间,将消毒液喷洒到每一个角落,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然后再一遍一遍地擦洗我和秦鹤彦相握过的右手。
我的脑海中反复会想着秦鹤彦说的那些话。
五年前那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秦鹤彦为了除掉我顺利和习岚在一起想出的龌龊手段。
那个时候的我确定了秦鹤彦出轨的事情,却不甘心就这么成全这对狗男女,始终不肯离婚。秦鹤彦便提出让我回家陪陪爸妈,冷静一下。
途中我和一个女孩偶遇,坐上了同一辆顺风车去往机场,巧合的是,她穿的那条裙子我正好也有。
行至半途,对面冲出的大货车与我们撞了正着,我被甩飞出去,而那个女孩却葬身现场。
可笑的是,秦鹤彦仅凭那一条裙子,认定了那是我。
他甚至连我那一天出门穿的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