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赵......赵大爷，您是不是找错人了？或者......您这是拍戏，走错片场了吧......”
我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哆哆嗦嗦的说着我能想到的一切猜想。
赵大爷听我说了这些，嘴角一撕，挤出一个冷笑，说：
“片场？找错人？在我的小店门口，你两次用剑，用的都是同一剑。那一剑我就算是化成灰，都不会认错。怎么了？当日的不败帝君，几经轮回，变成了一只连出剑都不敢的弱鸡了嘛？”
赵大爷兀自说着些我不太懂的台词，脚步却是一下没停。
“哦！对了！我忘了，不败帝君怎么可能没有剑？我把你的剑带来了。”
说话间，赵大爷在后腰上一摸，拽出一个皮搋子来，顺势抬手一甩，那皮搋子炮弹一样的朝我飞了过来，擦着我的脸颊飞过，“砰”的一声直接插进我身后墙里。
要知道，皮搋子的头儿上，可是橡胶皮碗，你说它能吸在墙上我信，能直接插进钢筋混凝土的墙里，那是得多大的力道才能做到。
看到这场景，我只觉得自己腿肚子都要抽筋了，直想转身就跑，身子却哆嗦得不听使唤。在我身侧站着的胖子状态也差不多，全身的肥肉也都因为恐惧而不停的上下抖动。但似乎应该能比我好一点。我只听他在我耳边低声骂了一句，
“这老杂毛发神经病了？”
说完，他竟抖着身子向前迈了一步，然后来了一个抱拳拱手，说：
“赵大......呃......赵前辈。今日我二人刚刚和江湖上一群宵小之辈经历连番恶战，状态不佳。您老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今日就算赢了胡言......呃......胡言大侠，也会被人耻笑您胜之不武，不如我们择日，约在华山之巅，广邀武林通道，来给你二人的比武做个见证，怎么样？”
我听死胖子这么说，心下一阵嘀咕，这老小子是碰见中二系的同道中人了？这台词真够可以的。但话说回来，这还真算是这丫的从小到大说的最有道理，嘴巴最不臭的一番话了——管他三七二十一，拖住老赵，转身就报警，报精神病院，绝对可以啊！
我心下乐，可对面的老赵面对胖子的一番舌灿莲花，还是报以一个冷笑。说：
“此言有理，有理。不过，我不听。”
说话间，他右手的菜刀一晃，挽起一片刀花，看得人心底直发凉。
胖子一看中二死老鬼还他妈挺鸡贼，居然不中计，当下也开了他的二逼属性，脖子上青筋暴起，直挺挺的向前一步站到了我的身前，扯子嗓子就大骂，
“中二神经老不死，别他妈给脸不要，信不信小爷我一屁股坐死你。”
这场景，如果发生在平日里，我一定担心老赵头儿那干枯瘦弱的身板会被一个超过两百斤的大胖子一屁股给坐碎了。但今日，却只有心底默默的发寒——
能一菜刀砍飞一个大活人的脑袋，又能在半空中把飞出去的脑袋一把抓在手里的老头儿，能是简简单单被一屁股坐死的么？
果不其然，胖子这边话音未落，五米开外的老赵头儿嘴边三度冷笑，身形一晃，直接就朝我和胖子窜了过来，一眨眼的功夫老赵头儿那张满是皱纹干瘪的脸，已经到了我和胖子面前，而他右手的菜刀于夜空中划下一道半月，直奔胖子的脑袋。胖子刚才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一瞬间就没了，满脸都是惊骇，条件反射一般的缩了一下脖子。
刀光闪过，老赵冷笑着站在我和胖子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胖子则保持着惊骇的表情，身体像一个蒸塌了的包子一样，半弓着站在原地。而他原本那个喷了二斤多发胶，根根朝上三寸多高的骚气发型，直接被老赵刚刚一刀削成了地中海，在凄冷的月光照耀下，白花花的一片。被削掉的那一坨头发，则是轻飘飘的落在了胖子的脚边。
这回，我和胖子，彻底麻了，嗓子就像被塞了二十个馒头一样，一个字节都发不出来。
老赵，还是那么站着，眼神颇有几分玩味的看着我，良久，才开口说：
“可以拔剑了么？再用你当日败我那一剑，可好？”
我听着，心底一片凄凉。
我很想跑，但似乎根本跑不掉。
风，在我身边吹过，似乎也带走了我所有的思绪。
似乎，我也清楚的意识到今天这一遭，我可能躲不过去了。
更似乎，我除了拿起那皮搋子，朝着老赵甩出我练了二十年的那一式剑法，也再无其他选择。
想到这里，我哆嗦着转回身，走到墙边，把那个插在墙里的皮搋子拔了出来。长出了一口气，又深深的将消散于空气之中的那口浊气统统吸了回来。然后，慢慢的弯下身子，缓缓抬起手中似剑非剑的皮搋子，摆出了出剑的姿势，同时，用仍未平复的声音说：
“在下胡言，请赵大爷赐招！”
我话音一落，赵老头脸上一直以来的冷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穆与萧杀。
“狂刀九断第一断——风云断!”
老赵一声轻啸，手中的菜刀在他的身侧闪起两道刀光，而赵老头儿的身子也随着这两道挥洒而出的刀光风也一般的旋转起来，那刀光又在这旋转之中，带起一片如旋风一般的刀影。那片刀影，虽未触及我的身体，但真的就像老赵喊的那样，风云也为他这一刀而断裂成飘零与空中的碎片，身在数米之外的我，竟被远处老赵旋身舞刀卷起的风，刮得面皮升腾。仿佛是无数刀片在我脸上剐蹭一般。
眨眼之间，这一片刀影也已刮到了我的面前。
这一刻，不知是什么原因，我竟没有刚才看着老赵手提人头之时的恐惧，也没有对近在咫尺的死亡感到慌乱。就好像这一幕是我前世今生无数次轮回当中的经历过无数次的刹那一般，心底一片平静。我手中的“宝剑”，也似乎感受到我心中的平静，竟微微的抖动了一下，随之，它就像过往二十个年头中的清晨一样，划下一条简单到极致的轨迹，刺向了眼前那片刀影之中的老赵......
似是须臾，似是片刻，似是朝夕，似是春夏，更似是永恒，我的“宝剑”和老赵的菜刀在这皎洁的月光中，碰撞在了一起。
这一刻，没有风起云涌，更没有风云变色，只有刀剑碰撞之间发出的一声几不可闻的接触之音——
“嚓......”
我的“宝剑”，应声断成了两截......
我心中一万头草泥马顿时呼啸而过。这姓赵的老不死，纯粹是个他妈的鸡贼老鬼。我心里边一秒之前还觉得这是两大“侠客”之间的巅峰对决，天地动容，豪情万丈，下一秒就把这赵老头子骂了一千遍，一万遍。
要真是他奶奶的巅峰对决，赵老头子别说带把真正意义上的宝剑，就算给我带了一把炒菜的大马勺，我都算他有良心。给我带了个木杆的皮搋子，这玩意儿能抗住菜刀砍？还不是一刀两断，然后随他赵老头子望我身上招呼菜刀？
我骂归骂，可一点用都没有，老赵一刀砍断我的皮搋子，旋转不停的身体又划出一个圆圈，菜刀在空中完美的转了一个圆之后，直接照着我的脑袋砍了下来。顿时，我觉得我全身上下的血都凉了。这下，我这养了二十八年的一百来斤肉，算是彻底交代了......
“咻......”
就在我准备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旋即“噹”的一声金铁交鸣，赵老头儿那把已经砍到我眉毛上的菜刀竟硬生生的偏到了一边，贴着我的肩膀，劈在了空气之中。而赵老头儿也在这一声响之后，身子猛的一顿，旋即向后一翻，直接落在了离我十几米开外的空地上。
赵老头站定之后，不再看向我和胖子，反倒是把脸转向了一旁黑漆漆的高楼，良久，嘿嘿嘿的一笑，说：
“想不到，十三小姐也来了。你也是和老夫一样，经三世轮回，才来到这的么？”
赵老头话音刚落，黑暗中一个娇小的身影缓缓的显现出来。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我住院的时候，来看过我的那个陌生美女。
“十三......”
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个“十三”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脑海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也是这样下意识的说出了这两个字。我不知道原因何在，但似乎，这两个字好像就是印在我脑海之中，就是这女孩的名字一般。
“你记得我了？”
女孩的妆容，一如上次。她也依旧用那种标准的淡然表情和语调问了我这么一句，只是眼睛却是死死的盯住对面的赵老头，好像随时要和对方展开一张旷世大战一样。
我倒顾不得十三的问话，赶紧冲他喊到，
“十三，赶紧跑，那老头儿疯了！”
十三妹理我，只是继续盯着老赵。老赵那边，脸上的内容也在萧杀之上，多了几分谨慎，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十三缓缓的走到我身前站定后，才开口说：
“十三小姐，看来今天你是要阻止我和帝君之间的比试了？”
听老赵说这话，我心里又把他骂了一百遍，菜刀砍皮搋子也他妈的能叫比试。但随着十三的出现，我好像也没什么话语权，一车的脏话到了嘴边，终究没能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