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当天。
新纪元大厦会议室里坐满了人，目测有二十来个，但录取的名额只有两人。
赵希楠不由得苦笑，这次可能又要陪跑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站起身，跟着人力走进了面试间。
这次面试共有5名面试官，中间那名面试官的面前放了一个摄像头。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她流畅地回答了几个有些刁难的问题，从面试官们互相交流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对她非常满意。
“赵小姐已婚？”
“是的，有个孩子，没有生育需求。”
她熟知面试的雷区。
“你的学历是忘了填吗？”
“嗯，我是自考的川大，非全日制本科。”
几个面试官突然面面相觑，场面一度静音。
“你的情况我们大概了解了，通过面试的话两天内会给你通知，谢谢。”
总裁办公室。
纪君澜坐在落地窗边低着头看文件，眼神漠然，仿佛一个无情无欲没有温度的人形机器。
人力总监在门外整了整仪容仪表，犹如上刑场般深呼吸一口气，拿着资料敲开了门。
“什么事？”
“纪总，这是我们选出来四位比较优秀的面试者。”人力总监双手递去简历。
“下次这种事你们自己做决定就好。”
纪君澜接过简历不经意扫了一眼，这一眼，让原本恒温25度的办公室气温骤然下降。
“自考？”他漆黑的眼眸泛着冷锐的光芒。
人力总监看纪君澜的脸色比平时还黑上八个度，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心里无比后悔刚才力排众议留下了赵希楠的简历。
“纪总，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才向您请示一下，她是面试者里面综合能力数一数二的，就是学历不太好，如果您介意的话，我们就回绝她。”
“不必，留下她，安排到新湾，剩下的你随便挑两个。”
“这……新湾那边……”
他抬头轻轻瞥了人力总监一眼，人力总监一哆嗦，立马点头。
“我这就去安排。”
走出新纪元大厦，赵希楠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刚才说到学历时，面试官的表情她都看在眼里。
突然，有人拉住了她。
“雪瑾啊，外婆终于找到你啦，跟外婆回家吧。”
她回头看去，拉着她的是一个穿着华贵，慈眉善目的老奶奶。
赵希楠在商场里上班，认得她衣服上的LOGO，那是一个动辄上万块的奢侈品牌。
“您认错人了，我不是雪瑾。”赵希楠说。
“你就是雪瑾啊，外婆不会认错的。雪瑾，外婆肚子好饿，你能不能给外婆买块饼？”老奶奶指着旁边卖河南大饼的小餐车，浑浊的双眼看着她的神情充满了渴望。
赵希楠觉得她特别亲切，不像是会拐卖妇女的坏人，心里不忍拒绝，给她买了两块。
她陪着老奶奶坐在路边的长凳上晒太阳吃饼，老奶奶一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边不太利索地吃，滑稽的吃相与昂贵的着装格格不入。
她看起来好像有阿尔兹海默症的样子。
赵希楠看向她的手，上面有个手环，应该是防走丢用的。刚准备拨打上面的电话，一辆迈巴赫商务车停在了她们面前。
车上走下一名举止娴雅气质高贵的妇人，穿着高定款小羊皮的鞋子急急忙忙走过来牵起老奶奶。
“妈，您怎么又乱跑了。”
“我出来找雪瑾呢，月月你看，我找到啦，雪瑾还给我买饼吃。”她拿着饼在袁清月面前晃了晃。
袁清月略带歉意地向赵希楠笑笑。
“好好好，我们回家吃。”她一边哄着老奶奶，一边示意跟在身边的保镖往外掏支票。
“姑娘，谢谢您对我妈的善意，这是给您的谢礼。”
“不用不用，尊老爱幼，应该的。”赵希楠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肯收下。
虽然她真的很缺钱，但她有自己的原则。
袁清月只得作罢，扶着自己母亲往车上走。
“哎？雪瑾，你去哪儿啊？怎么不跟外婆回家呀？”老奶奶看赵希楠没跟过来，回头叫住了她。
她对着老人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说道：“我还有些事，外婆要乖乖回家喔。”
老奶奶这才作罢，袁清月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带着老人离去。
回到家，赵希楠看到新纪元人事发来的录用短信。
虽然说过了面试她很惊喜，可是，她应聘的明明是策划，怎么通知她时说是新湾水榭的销售人员？
不过无所谓了，新纪元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待遇好，而且工作地点离她的一居室小房子很近。
那套房子是她出来工作后瞒着父母偷偷买的一室一厅，早些年股市正红，赵希楠在股市里挣了不少钱，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她深刻地体会了人性的阴暗，索性拿出来悄悄赶在婚前买了套房子。
结婚后，林母叶秀无意中得知她除了工资以外还有一套房的租金收入，眼馋得很。
刚结婚不久就一直明里暗里让赵希楠腾出房子给小叔子一家住，她拒绝多次，林母一直耿耿于怀，没少给她小鞋穿。
刚巧，原来的租客上周刚退租，她还没找到新的租客，这几天整理一下，正好合适她们母女俩住。
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五月末的南城，太阳已经能把皮肤晒辣了。
赵希楠第一天上班就被安排到门口迎宾。
“主管主管，新来的什么来头？怎么这么惨？”陈慧问道。
她们盘有特定的迎宾人员，销售是不需要站岗的。
“调派过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人了。”杜明拍了拍被衬衫勒着的啤酒肚，寻思着下次换制服的时候又要大一码了。
“不知道你们还这样整人啊？”她诧异地瞪大了眼，“万一人家是皇亲国戚过来尝尝人间疾苦的呢？”
他们纪总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当初有人欺负他是新人，后来差点没跪下管他叫爹。
“我们这什么情况你也清楚，那皇亲国戚能来吗？”
杜明看了一眼头发已经湿成条也没有一句抱怨的赵希楠，又指了指正在休息室化妆的经理周怡姿。
“再说了，这可不关我的事儿啊，真要有什么问题，那就只能看谁的后台更大喽。”
陈慧吐了吐舌头。
这个老油条滑头得很，明明可以说一下周经理让她别这么欺负人，但他选择了装瞎。
赵希楠在外面一直站到中午12点，下班进来时像刚淋完雨似的。
“小赵啊，第一天上班，辛苦了，快去吃饭吧。”杜明说。
“好的主管。”
化完妆的周怡姿走出来听见了杜明的话，对着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辛苦的，站一下怎么了？识相的就早点走人。”
她舅舅是总部的人，她听说了，这个赵希楠是本部的，得罪了上面的人才被下放过来，她要是把她赶走了，没准还能邀个功呢！
她拿出粉饼又照了照自己妆容精致的脸，满意地合上。
午后的南城，一丝风也没有。
“停车。”
一行豪车车队围绕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停在了南城最火的炸鸡店门口，引得行人频频驻足观望。
“纪总有什么吩咐吗？”李秘书问道。
“帮我买几个炸鸡腿。”
“啊？”
李秘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差点想摸摸纪君澜的脸看看是不是换芯儿了，一个从来不碰垃圾食品的人竟然让他去买炸鸡？！
“……好的。”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两个字。
离开炸鸡店，黑色的库里南缓缓驶向新湾水榭。
车里，纪君澜看着手里的炸鸡出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倏然勾起一丝讥讽的轻笑。
“扔了。”他把炸鸡递给李秘书。
“……好的。”
李秘书满头问号，他很想问为什么，但不敢。
纪君澜看着窗外，烦躁地用手扯了扯并未扣紧的衣领。
新湾水榭售楼部外，赵希楠顶着午后的烈日在迎宾处站着，身边一点遮阳的东西都没有，汗水打湿她单薄的白衬衫，勾勒出里衣的形状。
她感觉头有点晕，但没到下班时间，不想擅离职守落人话柄，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要坚持到下班。
好热……她听见耳边有什么东西嗡嗡作响，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腿脚发软，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失去意识前，好像有个模糊的人影跑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