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十七岁生日的那天,我在床头柜中看见了越泽藏起来的轻奢女戒。
我以为,他想弥补求婚时没能给我戒指的遗憾。
可盼了一夜,他说临时有事外省要在出差。
而他前女友刚刚更新微博,照片里他们在烟火旁十指紧扣,女生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
并配文:“十八岁的承诺虽迟但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你始终都在我的身边。”
我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
原来再真挚的爱意,也会输给时间。
......
我到家的时候,越泽手捧鲜花,微笑地对我说:
“surprise!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你喜不喜欢?”
我默默接过花束,轻微地点了点头。
他对我平淡的反应感到意外,但也很快调整过来,邀功似的把最后一道毛血旺端了上来。
我却在他期盼的目光中收起笑意。
他的前女友无辣不欢,而我饮食向来清淡。
和越泽在一起后,他很迁就我的喜好,饭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辛辣的菜。
可是最近,他总是下意识去做这样的菜。
看着他夹在碗里的毛肚,我抿了抿唇:
“你知道的,我吃不了辣。”
他懊恼地把菜移走:
“对不起我忘了,是我不好。”
“这是这个月第九次了。”
他眼底浮现几分愧色。
“最近工作太忙,我有时记性不太好,你多担待一下。”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礼盒,里面躺着一条手链。
是我前年就放在购物车里的那一条。
“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我知道你想要它很久了。”
只可惜过时的礼物,早就不具备令人欢喜的价值。
我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随手把手链放在一旁。
“没关系,先吃饭吧。”
我从头到尾冷淡的反应终于将他的耐心耗尽。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你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吧,你还要我怎么讨好你?”
若是以前听了他这句话,我会忍不住掉眼泪,抱怨他对我态度不好。
可当我独自消化完他出轨这件事后,反倒觉得没什么了。
二十七岁生日那天。
我在床头柜里发现越泽藏起来的轻奢女戒,那一刻,我被巨大的喜悦感砸中了。
我以为,他是想要弥补当年求婚没有给我戒指的遗憾。
当年的他在海边单膝跪地,虔诚地将易拉罐拉环戴入我的无名指。
他说再等几年,他一定会出人头地,到时候会送给我一个最好最贵的戒指。
现在我们什么都有了,可我依旧没有等来属于我的那枚戒指。
那晚的我和越泽仿佛处于两个世界。
我满心欢喜地做一桌子菜,尝试做出人生第一个蛋糕。
然后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菜凉透,蛋糕周围的奶油一点点软化,在桌上堆积成一座小山。
而越泽行色匆匆地收拾东西,连一个眼神都分不出给我,只留下一句:
“我现在急着出差,晚饭你自己安排吧。”
在他走出家门的那刻,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此时的喜悦与期盼。
他带走了那枚戒指。
原来,那不是给我的惊喜啊。
原来,他不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了。
我打开微博,刷到了越泽前女友的推送。
定位是在邻市的五星级大酒店。
照片里他们在烟火旁十指紧扣,女生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
并配文:“十八岁的承诺虽迟但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你始终都在我的身边。”
我停在屏幕上的指尖一寸寸下滑,看着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身体越发冰冷。
原来他们很早前就纠缠在一起了。
从苏予回国的那天开始。
一想到越泽此时正和苏予在酒店里看烟火晚会,他们十指相牵,他们亲密拥吻,甚至还可能和她······
我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不能因为别人的过错将自己变成一个疯子。
我擦着流泪的眼睛,在落地窗前坐了一夜。
当阳光照在我脸上时,我的内心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彻底将越泽放下了。
......
越泽见我沉默不语,就把语气放软了些:
“小玫,夫妻之间偶尔闹别扭是调味剂,如果过了头只会成为彼此的负担,你也该收敛下自己的脾气。”
“我不是在闹别扭,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
我洗好自己的碗筷,朝门口走去。
“你就这么走了?你知不知道我准备了多久······”
我当然知道,因为生日那天我也是这样做的。
我没有办法若无其事地和他补过生日,干脆解释一句:
“今天辛苦你了,不过我还有工作要忙,就不陪你了。”
我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忙着开车去找老板面谈。
我改变主意了,想要争取去总公司进修的机会。
正在看文件的老板语气中难掩意外,他下意识地询问:
“乔玫,这次去深圳进修时间长达两年,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之前一直希望你去,但每次你都为了家庭拒绝了我,这次你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我必须向你确认清楚。”
我没有犹豫,当即给了答案:
“当然,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这次的机会很难得,我不想再留遗憾了。”
半年前,公司高层分下来几个去总公司进修的名额。
老板一直欣赏我的工作能力,多次委婉地提醒我把握机遇,等这次进修完后总监的位置我就十拿九稳了。
我承认我很心动,这样升职加薪的机会于打工人来说可遇不可求。
但是下一秒我便想到了越泽,他因为童年的不幸,一直没有安全感。
他在很小的时候,父母意外死于一场车祸之中。
他和奶奶相依为命,祖孙俩靠着那点微薄的养老金过活。
我第一次见他是上初中那会儿。
那时候的他是我的前桌,当别人兴致勃勃地讨论今天在食堂吃什么的时候,他独自坐在教室里,一边写题一边吃着冷掉的馒头。
他单薄的身影一直盘旋在我的眼前,我忽然有些心疼他。
我走到他的面前,指了指他桌面的习题册:
“我打算请个家教,你可以给我补课吗?”
他愣怔地抬起头,对上我的目光。
我递给他一个信封。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这是这个星期的补习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的基础挺差的。”
他顿了顿目光,伸手接过。
之后的每个周末我们总是形影不离,他在我身侧认真地教我解题,而我假装镇定地偷看他。
后来,我们越发熟悉。
我开始留他在我家吃饭,也时不时去拎着东西看望他的奶奶。
在他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我也曾默默地陪他走了很长一段路。
高考后,我幸运地和他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
但我们之间的交集却越来越少。
我努力宽慰自己,我和他本来只是普通同学而已。
直到大二那年,我回宿舍的路上,看见站在光影深处的越泽。
那道挺拔出尘的身影缓缓向我走来,携带着轻微的酒气,恍然间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合起来。
我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反应过后又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低着头,目光直直地看着我:
“乔玫,好久不见了。”
我刚想回应,他却忽而凑近我。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我懵在原地,大脑还没转过来,嘴巴就不争气地回答:“好。”
话音刚落,脸上开始发烫,我不住地懊悔应该再矜持一下的。
他似乎笑了,随后把我揽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我们就这样谈了一年又一年,直到我向他提出我想要外地求职的时候。
他沉默不语,在我家楼下喝了一夜的闷酒。
当我找到他时,他正闭眼抱着身旁的树枝不肯撒手。
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重复着:
“乔玫,连你也不想要我了对吗?”
“我不管你要去哪里,你把我也一起带走好不好······”
我又好笑又心疼地抚摸他发红的眼角,轻声说道:
“我不走了,我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了”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动过离开他的念头。
不曾想,如今的他却成了我不得不走的理由。
胸口处传来一阵阵的闷痛,昨日压下的痛楚此刻又卷土重来。
老板看见我发白的脸色,他开口询问:
“乔玫,你怎么了??”
“没事的,身体有些乏了而已。”
他点了点头,让我多注意身体。
过了一会儿,我收到他的短信。
老板已经把我加到进修的名额里。
飞去深圳的航班是在半个月后。
在离开前,我和越泽之间的事情还需要一个终结。
......
我回到家楼下时,越泽正和苏予吻得难舍难分。
我讽刺地勾起嘴角,挑了个离他们不近不远的距离开始观看。
苏予含着一股子委屈劲,轻轻地勾着越泽的手。
“人家舍不得你啊,今晚来陪我好不好嘛?”
越泽无奈地看着她,语气宠溺:“她在家,不方便。”
“那你跟她离婚吧,这样就没人能打扰我们了。”
“不行。”
苏予怔住了,眼角泛红:
“阿泽,别告诉我你真的爱她。”
“那我呢,我算什么?”
我冷哼一声,自己算什么心里没数吗?
当然算小三啊,沙杯。
越泽叹了口气,捧着她的脸解释道:
“当然不是,离婚不是小事,奶奶现在身体不好,我不想惊动她老人家。”
“况且她还会分走我一半的财产,你也不想我奋斗多年的成果被她拿走吧。”
我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些财产本是我应得的。
毕竟,在他创业最艰难的日子里,是我陪他住的地下室,吃着十块钱一箱的泡面。
也是我用自己的嫁妆给他拿去当创业启动资金,他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
“既然你们这么相爱,要不然我大发慈悲成全你们?”
我冷笑着朝他们走近,如愿在两人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表情。
不愧是在商场打拼多年的大老板,越泽很快冷静下来:
“小玫,你在胡说什么?”
我耸了耸肩,“你们装什么糊涂呢?上一秒不是还在扮演被我拆散的苦命鸳鸯吗?”
越泽皱紧眉头,而苏予则是一脸欣喜地凑近我:
“你说到做到呀,可不许反悔!”
“当然,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他那么喜欢你,还舍得让你做三?看来你在他心中不过如此。”
“即使他现在喜欢你,你也要多提防着些,免得哪天他又被别的漂亮女人勾走了。”
苏予脸都气歪了。
她刚要发作,就看见我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掏出一份离婚协议书。
她的怒火顷刻间烟消云散,两眼放光地盯着我的手心。
我朝她丟了个眼神,示意她动作快些:
“签了它,你们就能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