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一瞪大双眼。
篮球赛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谢京屿站在两人面前。他拿过陈洛一手里的可乐,食指扣着易拉罐环,单手打开,仰头灌了下去。
少年长着一张痞气的脸,五官优越,鼻梁高挺,喝水时长睫微垂,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因为刚打完球,他身上出了不少汗,汗珠顺着少年精瘦的臂膀落下,风吹过来的时候,红色球衫直接贴在腰上,几乎能勾勒出他腰间腹肌的模样。
夏春颖坐在旁边眼睛都看直了。
陈洛一眼睁睁地看到那罐被自己名为定情信物的可乐被谢京屿一口喝掉,差点心肌梗塞,可眼前是谢京屿,他不敢说不敢骂。
谢京屿喝完可乐,对上陈洛一可怜巴巴的眼神,“你这什么眼神?”
陈洛一敢怒不敢言地摇摇头。
谢京屿也没兴趣继续问。
这时陈洛一悄咪咪看了眼谢京屿,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还没出声,谢京屿就出声:“有什么话就说。”
陈洛一嘿嘿一笑,有点犹豫:“嘿嘿,也没啥,屿哥,就是刚刚听到有小姑娘说你长得丑,替你生气罢了。”
他那表情可不像是替他生气的样子。
谢京屿咂摸了一下他的话,没当回事,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陈洛一,屁股痒了就直说。”
陈洛一:“……”
还想说些什么,这时上课铃响了。陈洛一看篮球场上已经没人了,不说话了,直接拉着夏春颖往教学楼的方向跑。跑到半路,他还想着跟谢京屿挥挥手再见。
陈洛一跟谢京屿不在一个班,他班主任是个刺头,一不服从管教就请家长。陈洛一这个月已经被请了三次,回家天天吃笋鞭炒肉,他家那藤条都开了花,屁股挨不起。
谢京屿听着铃声,气定神闲,他这一身汗,也不打算回教室了,他慢悠悠地拎着球往三号教学楼的天台走。
谢京屿把球随便扔在门口,一个人上天台。
天台风很大,身体因为打球凝聚的热意很快被吹散。打了一下午的球,谢京屿也是累了,随意坐在地上倚着墙睡了一会儿。
睡得并不好,耳边知了无休止地叫,他还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女生站他面前,指着他骂他丑比。
睡了不到半个小时,谢京屿醒了。
眉心皱的很紧,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
烦躁的人不止他一个,姜早在班里也是过得水深火热,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文言文从她嘴里出来成了催眠曲。
她坐在后排,手里拿着笔,脑袋跟啄木鸟一样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困意席卷大脑,她想像以前那样放纵自己睡过去,可一闭眼书里自己的悲惨结局就浮现在眼前,惊得她睁大眼睛在数学书上写了个笔记。
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几遍。
终于撑到下午放学。
太阳一点点挪到山后,天边橘黄辉映。
下课铃打完,姜早睡意驱散。
课代表们挨个在黑板上写晚上的作业,往常放学,姜早都是要磨磨蹭蹭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因为不想回家,还要跟着别的班的女生在学校外逛一下。
今天姜早什么也没想,背着个空书包第一个走出教室。
南荷有三个校门口,东门,南门,北门。南门和北门离他们教学楼最近,但出南门和北门都有一条很长的巷子,临近放学,有很多摆摊的,吃的,喝的,卖什么的都有。
总之很挤。
姜早选择最远的东门。
这个门几乎要横跨整个学校,经过三号楼的时候,她看到门口有个篮球,见没几个人,没忍住心里那股欠劲踢了几下。
谢京屿的头,像皮球。
她心里还有气。
踢完居然舒坦了一下。
走出校门,姜早脸上郁色少了一些。东门一出,就有公交车站。
公路上很多私家车。
姜早等了五分钟,B91来了。她付钱,上车,找了个空座坐下。周边风景在无限后退,路边翠绿的梧桐树被连接在一起,像一条绿色绸带。
姜早的家住在城北,那儿是一片老城区,挺乱的,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能发生。姜早的家庭并不富裕,她妈很小就到大城市打工,年少识人不清被人骗了身子。
姜早就是这时候怀的,姜早她妈那时候沉浸在自己的感情失败里,生下姜早没管过一天,把孩子扔给乡下的父母照管。
这个女人是真的不喜欢她。姜早很小的时候并没有父母这个概念,她生命里的父母就是自己的外公外婆。
姜早的幼儿园和小学都是在农村上的,后来为了她能考个好高中,外公外婆求了她妈妈好久,才把姜早送来了南荷。
小学的时候,姜早成绩还不错,老两口想着只要姜早在初中高中也能发挥这股子劲,一定能有个好出息。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姜早学坏了。
坐了八个小时大巴,背着外公外婆期望来到大城市的姜早,第一天忐忑不安,怕这个大城市不会包容她。
可后来姜早在这里见到了小城镇没有的霓虹灯,见到了口红包包,漂亮的裙子,帅气的男生,她被这个新世界弄花了眼,一颗心不再放在学习上。
她爱美,总是偷姜蓉的化妆品。她爱面子,在学校结交跟她一样叛逆的女生,这让她觉得她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总之,她变得虚荣。
公交车停在淮安街。
下了公交车站,往东走个两百米,姜早拐进一条胡同,胡同地不平,深一道,浅一道,墙缝里堆着乱扔的糖纸和烟蒂。
姜蓉在这边租了个门店,开了个理发店。几十平米的地方,有两层,一楼用来开理发店,二楼用来住。
胡同里有个理发店的灯牌。
理发店门开着,门口有个落地铁衣架子。
上面晾着七八条洗了的毛巾。
门没关,姜早直接推门进去。
店里有个顾客,姜蓉正在里面帮人洗头,是个男人。她往男人头上挤着洗发膏,给他搓头。
男人舒服地眯着眼睛,手没什么规矩地摸着姜蓉的大腿,姜女士没挣扎,对这样的行为见怪不怪。
姜早进屋没什么动静,姜蓉也没发现她。她就坐着门口的凳子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