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山里的露水也越来越重，他的裤脚很快就被打湿了。

来到金银花的这片地，陈守仁借着月光认真采摘。

四周只剩下虫鸣和他"沙沙"拨动枝叶的声音。偶尔远处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他也顾不上害怕，专心地采着花蕾。

等筐里装得差不多了，他又把衣襟捋起来兜着继续采。

等到实在装不下了，才停下来歇息。

此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躺在山坡上喘着气，浑身的衣服都被露水打湿，整个人又冷又累。

值得欣慰的是，这一夜的收获还算不错，除了那条腹蛇，他还采了满满两大筐的金银花。

回到家的时候，母女俩还没有起。

陈守仁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放下，不想吵醒熟睡中的妻女。

借着微弱的晨光，他看见梁静雅和小红挤在一张小床上。

母女俩身上盖着那条新买的棉被，睡得正香。

他轻轻叹了口气。

上辈子住着豪华别墅，开着进口轿车，可到头来却是孤零零地死在医院里。

而此刻，尽管住在破旧的茅草屋，但能看着妻女安详的睡颜，他反倒觉得心里踏实。

陈守仁走到厨房里，从瓦罐里舀出一勺玉米面，和了点水准备蒸馒头。

简单吃了两个玉米面馒头，把剩下的都留给了还在睡梦中的妻女。

他背起装着金银花和腹蛇的竹筐，轻手轻脚地走到院门口。

刚推开门，就看见外面一个身影站在门口。

"哟，这不是赌鬼陈守仁吗？"一个尖细的女声突然响起。

陈守仁抬头一看，是邻居刘翠花。

"听说昨天在河边救了人，这会子改行当大夫啦？"刘翠花倚在门框上，满脸的讥讽。

这个爱管闲事的寡妇，上辈子没少在村里传他的闲话。

"刘婶早。"他淡淡地答应一声，没接话。

"咋不去赌场啦？"刘翠花倚在门框上，阴阳怪气地说，"昨天在镇上，有人看见你提着大包小包回来，该不会是。嘿嘿。"

她话没说完，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陈守仁懒得理她，就要关门。

"你少在这儿嚼舌根！"梁静雅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陈守仁一愣，回头看见妻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梁静雅瞪着刘翠花："我男人干什么，用得着你管？"

"哎哟，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刘翠花笑着说，"你是不知道，昨天在河边，大伙儿都说他这手法邪门得很。一个大老粗，咋会那么专业的急救？肯定有问题。"

"我呸！"梁静雅冷笑一声，"你是关心还是想看笑话？我男人要真有问题，你家咋不去告状？"

刘翠花被噎了一下，脸色有点挂不住："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

梁静雅冷冷地说，"要不是你家那口子带着我男人去赌场，他能学那些歪门邪道？现在我男人想改，你倒在这儿说三道四。"

陈守仁愣住了。他没想到梁静雅会这么维护自己。

"你。你胡说！"刘翠花气得直跺脚，"我家老头子早就不赌了！倒是你，也不看看自己男人是什么东西，居然还替他说话！"

"怎么？我替自己男人说话碍着你了？"梁静雅冷笑，"要我说，你就是嫉妒。你家那口子整天躺着装病，一个工分不挣，你自己又寡妇门前是非多。"

"你！"刘翠花脸憋得通红，"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大队长，就说你男人干投机倒把的勾当！"

说完，她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梁静雅"砰"地一声关上院门，转身看见陈守仁还在发愣，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还不走。"

陈守仁这才回过神。

他偷偷瞄了眼妻子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暖。

虽然梁静雅对他还有戒心，但在外人面前却仍然维护着这个家。

"那个。昨晚上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我不想知道。"梁静雅打断他的话，"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别让我和小红跟着你丢人就行。"

说完，她转身回了屋。

陈守仁看着妻子的背影，心里一阵难受。

他知道，要想真正获得妻子的信任，光靠一两天的改变是不够的。

但没关系，这一世，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背起竹筐拿上麻袋。

他得赶在天亮前把昨晚的药材送到镇上去。

路过大队部的时候，他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翠花啊，你说的这事儿可不能乱说。"

是大队长的声音，"陈守仁要真干了什么违法的事，自然有人会举报。你就别添乱了。"

"就是，"赤脚医生的声音也传来，"你是没看见昨天他救人的样子。那手法，比我都专业。说不定还真让他找到了正经营生。"

陈守仁听着这些议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看来，这些年在村里积攒的恶名，也该改改了。

他加快脚步往镇上赶去。

天还没亮，街道上空荡荡的。

孙老板的药铺已经开门了。

"这么早？"孙老板正在收拾柜台，看见陈守仁有些意外。

"孙老板，"陈守仁把竹筐放下，"昨天那两个水桶还在您这儿吧？"

"在呢在呢。"孙老板笑着说，"昨儿个你走得急，我还想说你今天得来取呢。咦？你这布袋里是什么？"

陈守仁打开布袋，露出那条腹蛇："昨晚上山的时候逮着的，您看值多少钱？"

孙老板眼睛一亮："好家伙，这可是好东西！腹蛇的胆能入药，就是不好找。你小子运气不错啊。"

两人讨价还价一番，最后以十五块钱的价格成交。

"对了，"孙老板突然问道，"听说你会看病？昨天在河边救人那事儿，都传遍了。"

陈守仁心里一惊："没有没有，就是碰巧学过一点急救。"

"那你认得的药材多不多？"孙老板眯着眼睛打量他，"要不要来我这儿帮工？工钱好说。"

陈守仁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多谢孙老板，不过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地上山采药。"

临走前，孙老板又叫住他："诶，你要是以后找到什么好药材，尽管拿来。价钱好商量。"

陈守仁点点头，背着空竹筐往回走。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他又买了两斤白糖，两斤肉。

好好给母女两个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