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贺昭和缇娜后,鹿黎去暗室洗照片,这一忙就是四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工作室其他员工已经下班,工位上只留下白纾意。
鹿黎拿着洗好的照片走过去,冷不丁就听白纾意彪了句脏话:“妈了个犊子,死渣男这么会劈腿,怎么不去当八爪鱼?想坐享齐人之福,也要看你兄弟受不受得住。”
白纾意长相清纯,性格开朗,因着父母开明,思想方面也颇为开放。
鹿黎下意识瞟了眼白纾意手机,只一眼她全身血液像是被冻住。
紧跟着心脏一揪一揪的疼。
照片里周泊野单膝跪地,神情专注替沈媛戴订婚戒。
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白纾意发泄完才发现鹿黎站她身后,想到刚刚手机页面浏览的内容,急得连忙把手机揣兜里,讪讪转移话题:“哈。宝,忙完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吃大餐。”
鹿黎不想白纾意担心,假装没看到照片,笑着问道:“去南街的网红餐厅如何?我看网上评分很高,环境也挺不错。”
“行。”
两人开车抵达餐厅的时候,餐厅里坐满了人,在外面排了十来分钟的队,总算是拿到号。
挑了个靠窗角落坐下,白纾意拿手机扫码点单,餐厅上菜速度很快,没一会饭菜就上齐了。
看出她心情不好,白纾意全程调节气氛,鹿黎被她举动暖到,夹了块糖醋排骨到她碗里:“小白,我没事。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怎么会没事?是六年,不是六个月,或者六天,是阿黎你的大好青春。亏我以前还眼瞎夸他好,谁知竟是一坨臭狗屎。”白纾意义愤填膺开骂,骂着骂着眼眶就红了。
气死她了。
白纾意见过周泊野爱鹿黎的样子,所以得知他和别人订婚消息时,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这消息是假的。
谁特么知道,比真金还真。
“知道他是坨狗屎,还因为他生气?”鹿黎递了张纸巾给白纾意,侧头望向窗外川流不息车辆,声音晦涩,“脏了的男人不值得。”
他爱周泊野,但也到此为止了。
吃完饭,白纾意搓着手,兴致勃勃说要带鹿黎去见世面。知道她所谓的见世面,就是去酒吧点男模,想到那荒唐的一夜,鹿黎僵笑着婉拒了。
白纾意再接再厉:“宝。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拥抱一片森林。夜色的男模个顶个的好看,你去就明白,什么叫做女人的美容院。”
鹿黎看着跃跃欲试的白纾意,想了想,将周泊野找她的事说了一遍。
白纾意一听瞬间炸毛,骂骂咧咧:“臭不要脸的他还真敢想?一边和其他女人轰轰烈烈订婚,一边逼你做他的地下情人?”
鹿黎苦笑。
周泊野看着斯文儒雅,可疯起来比谁都狠,为了逼她就范,一定会拿工作室开刀。
“抱歉小白,最后还要连累你。”
白纾意无所谓挥了挥手,“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再说了工作室都是你赚钱,我这几年还沾光赚不少。周泊野要打压就打压,大不了咱们就歇业。”
白鹿工作室在业内口碑名气都不错,可再怎么不错也无法和资本对抗。
“宝。原则问题咱们绝对不能妥协,有一就有二,闹到最后他指不定怎么磋磨你。”
“还有你也别觉得内疚,我爹地妈咪早说了,我在外面混得不好,就乖乖回家啃老。”
“再说了我这四年赚的钱,省着点花,足以让我后半生躺平。”
鹿黎眼睫轻颤,伸手抱住白纾意:“谢谢你,小白。”
“说什么谢不谢?咱俩谁跟谁?宝没事的,否极泰来,一切都会过去。”
与白纾意分别后,鹿黎开车回公寓。
她租住的是一处老小区,优点是绿化好,环境清幽,缺点是安保弱,私密性差。
鹿黎选择这里,考虑是上班近。
停好车从地下车库出来,电梯显示在维修,鹿黎认命去爬楼梯,好在住的楼层不高,爬起来不怎么吃力。
鹿黎一口气不带喘地爬完七楼,低头掏钥匙,余光瞥见房门口站着的高大身影。
“阿黎。”周泊野扔了手里的烟,抬脚快步朝鹿黎走去。
鹿黎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警惕往后退:“你怎么找到这里?来这里做什么?”
周泊野脸上急切的表情,因着她这话渐渐变冷淡。
他生气了。
但谁在乎。
鹿黎无视他难看的脸色:“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立刻离开。”
周泊野杵着没动。
鹿黎没搭理他,自顾自去开门,房门即将合上的瞬间,周泊野伸手按住门把手。
“阿黎,我胃疼。”周泊野说这话时,声音有气无力,鹿黎这才注意到,他的唇透着病态的苍白。
周泊野对待工作非常认真的人,一旦忙起来常常忘记吃东西。
他有严重的胃病,疼起来无法走路。
鹿黎和他在一起后,特地买了医药专业书,每天变着法子给他炖药膳。
开始的时候她没技巧,经常把药膳煮成黑暗料理,但周泊野从不嫌弃,只要是经她手的,好不好喝都会全喝了。
他说,那是她的心意,他不能浪费。
周泊野是一个情绪价值给的很足的人,肯定她的付出,敏感捕捉她的情绪,时不时制造一些惊喜。
这六年来,鹿黎几乎每周都收到礼物,或贵重,或普通,每一样都是周泊野精挑细选。
周泊野爱她,热烈的爱过。
“别和我置气好不好?”周泊野矜贵的眉眼垂着,冰凉的掌心覆在她手背,声音可怜兮兮,“阿黎,我只有你,你别不要我。”
周泊野了解鹿黎,她看似淡漠,实则重情重义。
他们两个那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她想要割舍就能割舍。
鹿黎离不开他,正如,他离不开她一样。
鹿黎面无表情。
上位者臣服,是他一贯伎俩。
他以为她会像以往无数次,只要他低下身段哄一哄,她就会乖乖的回头。
他们在一起六年,她太了解他,一旦她打破原则,换来的不是他的愧疚,而是接踵而至伤害。
“周泊野如果我和别人睡了,你是否还能心如止水,或者不计前嫌与我好?”
周泊野面色骤然一冷,手背青筋暴突,幽深的瞳眸浮现杀意。
要是哪个不知死活敢碰鹿黎,他一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望着他杀气腾腾的脸,鹿黎觉得万分好笑。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周泊野你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要逼我妥协?”
“阿黎。”周泊野眼神受伤盯着鹿黎,“你明明知道我在周家的处境,为什么不能理解我的难处?”
“你的难处就是要当周家继承人?”鹿黎嗤笑一声,不知道是笑周泊野,还是笑自己,“既得利益者,还喊委屈?周泊野你脸都不要了?”
周泊野阴沉着脸:“阿黎,你非要逼我吗?”
她逼他?
鹿黎被恶心到了,冷声奚落:“少假惺惺。”
不留情面的话如巴掌扇在脸上,周泊野面色阴沉如水。
“鹿黎,你为什么学不会乖?非逼着我用手段?”
“你是不是笃定我爱你,舍不得用法子对付你?”
周泊野一瞬不瞬看着鹿黎,神色逐渐恢复平静:“阿黎,我是商人。相比暂时性的失去你,我更在乎永远的拥有。”
“你想做什么。”
周泊野别有深意看她一眼,转身大步流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