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凌晨三点多，海听便收拾好东西出发了，我也没睡，把他的烟袋子装好之后便在门口等着。

他原本是想揉了揉我的头，结果手却只能碰到我的肩膀，随后欣慰地捏了捏我的胳膊，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见状，我原本想说的话最后也变成了，“注意安全。”

这么多年，我并没有把他当作我的师父，也不可能把他当作我的父亲，对他的感觉倒像一种妥协和习惯。

不过，除了练功的时候，他对我很苛刻，其余的时间他对我都很好。

我倒是有点像个小白眼狼一样，总爱捉弄他。

他也不生气，有时候故意被我捉弄，静静地看我表演。

所以我在不管什么时候都没个正形，多多少少都有海听老爷子给我惯得毛病。

出去第一天，我并非像往常一样出去疯玩，反而将家里的庭子打扫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的心就好似悬在空中似地，无论如何都闲不下来，只要闲下来，心就成一团麻。

最后所有活都干完了，我就蹲在门口卷烟叶子，准备等老爷子回来。

这时候陈**着摩托车窜了过来，我没抬头就知道是他，全村就三辆摩托车，声最大的就是他的。

大虎自从上次溺水之后便读不下去书了，初中毕业之后就跟着他父亲出海，后来正赶上国家开放，他胆大卖出去不少海货，也算赚了一笔。

“你咋来了？这两天不是出海的好时候吗？”我虽然问着，但手中的烟卷还没放下。

谁知道大虎扯着他那沙哑的嗓音喊着。“快点，你爸中海妖怪了！”

我一听立刻扔下了手中的烟卷，一着急还把烟叶子踢散了。

“别管这个了，到时候我再给你买！”大虎一把拉住我，我便顺势上了车。

回到家，我就冲进了正屋，全家老少都围成一团，我看见还有东边做丧事的吴老二也来了。

看到我回来，我妈擦了擦眼泪，随后故作淡定地说道。“快去看看你爹吧，他快不行了。”

我脑袋嗡得一声，耳边什么话也听不清了，我穿过这群人，看到我爸闭着眼，呼吸艰难地躺在床上，嘴唇发紫，眼眶发青，身上散发这一股臭味。

“我爸去哪儿了？”我问道。

结果所有人支支吾吾也不说话，我看到这场面，心里咯噔一下，看向我妈，小心翼翼地问道，“爸不会去了三海礁那儿吧？”

看到我妈的神色，我感觉天都要塌了，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去三海礁那边，没想到还是没阻拦住。

“你爹没往三海礁深处走，就在外围转悠，没想到就被海妖怪盯上了。”

在当地，海妖怪极为神秘诡异，见过它的人基本都死了，而流传至今的版本就是它有六个头，全身透明发出幽蓝色，它会不知不觉靠近潜海的生物，摄取它的魂魄。

我也听海听老爷子说起过海妖怪，他说这玩意就像海里的幽灵一样，当真发现了它，也就离死不远了。

但是被摄取魂魄的人也并非是一定会死，只要找到海妖怪挖出它的眼睛下药，还能有一线生机。

我想起之前跟着老爷子出海的时候，从蚌里掏出过一个草头珍珠，老爷子说有镇魂的功效，所以我就一直没舍得卖，这回算是派上用场了。

我让大虎拿了回来，随后放到了我爹的口中。

果然，老爷子没骗我，我爹的脸色好了些。

不过草头珍珠也只能缓解，帮我爹撑个三天应该没问题，三天之内我还得去三海礁外围一趟抓海妖怪。

不过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我只是说我有办法，只有大虎看出来我要去三海礁。

当天晚上他就把他家那艘唯一的电动船偷了出来。

我刚把自家的船拽出来，他就从后面踢了我一脚，我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转过头刚要发火，却大吃一惊。

随后骂道，“你特么不要命了？赶紧回去！”

大虎压根就不当回事，一把搂住我说道，“再让我知道你偷摸干坏事不带我，我就把你之前干的坏事都抖搂出来。”

当然，他口中的‘坏事’并非是违法乱纪的事，而是我之前瞒着家里人偷摸做生意的事情。

毕竟做生意在当时是不被允许的。

“少废话，现在我也不怕，你知道现在三海礁是啥地方吗？”我拦住大虎说道，“光发现的死漂就十多个了，更何况还有只海妖怪，你要出事我没办法向你妈交代。”

“不就是几十个在海里漂着的尸体吗？”大虎却反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两把匕首，低声说道。“看吧，好东西吧。”

我一看，这不是当时来宣传入伍那帮人的匕首吗？

“好小子，你都敢偷当兵的？”我沙哑着嗓子，不可思议地说道。

大虎却捂着我的嘴说道，“别瞎说，这是我用两只鸡换的，你说用这玩意是不是抓海妖怪更好使。”

我无语，但想要阻止大虎已经不可能了，索性我们两个就上了船，随后约法三章：一切行动听指挥！

上了船就不比陆地，我们所能依靠的就是这一亩三分地，我站在船头，从口袋里掏出三根香，冲着北方摆了摆，随后插在船头的缝隙里。

“没想到你还挺正式。”大虎打趣道。

“你懂个屁！”我处理好一切，白了他一眼说道，“出了海就得请海龙王保佑，另外通过烟气，还能判断海风的方向。”

大虎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随后也不再说话，安心坐在船尾把着方向。

到三海礁大约要航行三个多小时，不过电动船会快一些，我打着手电往远处照去。

对于寻常人来说，远处不过是漆黑一片，可是老爷子曾经说过，每一片区域都有自己的特殊性，所以刚开始他教我的便是眼力。

到目前为止，我能分得清楚很细微的差别，从而来判断方向，否则在海中迷路，那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大虎就听我号令，左右来回，之后便逐渐地平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