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喃喃自语，骂贾瑞是**的色鬼。

秦可卿却想起那混账笑眯眯的模样……

俏脸涨得通红，宛如熟透的果子。

凤姐儿觉得奇怪了。

说起贾瑞那个色鬼，可卿脸红个什么劲儿呢？

只当秦可卿没自己这般泼辣，听不得这些话儿。

凤姐儿叹口气，说道：“这个不顾人伦的东西，若不除了，我连觉也睡不安稳。总得想个法子，再狠狠惩治他一回。”

可卿娇声笑道：“二婶子这是多虑了，他再怎么有出息，也不过是贾家的庶孙，能有何作为。再者说了，他这种人，上过一回当，必定还能上第二回。二婶子舍出自己娇嫩的皮肉，再设计他一回，他能不上钩？”

可卿说话之时，心中也似有小恶魔在舞动。

这混账东西，叫他惦记别人！

不过可卿也知晓，就贾瑞如今的本事，凤姐儿怕是占不到便宜了……

若能叫那混账东西狼狈一番，也是极好的！

凤姐儿眼中射出光芒来。

好主意呀！

自己方才还一直发愁，竟未想到这一层。

只是可卿这话，忒难听了些。

什么叫做舍一舍娇嫩的皮肉？

当下伸出青葱般的手指，轻掐着可卿的小脸，笑骂道：“好你个小蹄子，现如今竟也学坏了。”

宝玉这会儿也醒了，模样有些萎靡不振，被袭人、麝月簇拥着走了过来。

宝玉揉着眼睛问道：“二嫂子，蓉哥儿媳妇，你俩在商量什么呢？”

凤姐儿想到贾瑞那不要脸的样子。

可卿脑海里浮现出贾瑞那混账东西心满意足时的神情。

再对比眼前的宝玉。

两位小妇人对视一眼，皆大笑起来。

…………

…………

荣禧堂中。

贾母斜倚在榻上，眉眼如画的鸳鸯力道适中地给贾母捶着腿。

贾政一脸严肃地站在下方，等候母亲的教诲。

“我前日里往缮国公府探望老国公夫人去了，”贾母神色平淡，眼中却透着威严，对着次子缓缓说道：“怎的听闻你举荐了贾代儒的孙儿去铁骑营？”

“是儿子写的荐书。”贾政赔着笑道：“左右不过是个五品骁骑尉，小事一桩。”

“哎……”

贾母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个二儿子。

他爹原是想让这小儿子读书求取功名，武勋世家若没有能顶事的人才，弃武从文亦是好事。

只是这小儿子似乎真是读书读迂了，抑或是天生脑子就不灵光？

“瑞哥儿一向住在荣府外头，老早便自立门户了。”贾母无奈地说道：“即便有了长进，也与咱们不是一路人，这一层你可曾想过？”

贾政垂首道：“那便叫他搬进来住？”

“真真是糊涂话，”贾母被气笑了，“早就分家了，如何能进来住？”

见二儿子像是真的不明白，贾母叹口气，说道：“时常叫他进来见见面，说说话，家中设宴请客莫要忘了他，家中不论大小事务，也分些给他去做。到底也是荣公的后人，尚未出五服，总归还是一家人。你说让他进来住，其实给他个靠街的跨院倒也不差，太爷与贾瑞他们挤在一进小院里住着，也实在是太过寒酸了。”

实则贾演、贾源，还有贾代善、贾代化在军中留下的人脉极广极深。

只要是贾家嫡脉子孙里有一个成器的，贾母这时必定会决然地让贾瑞离开铁骑营。

宁荣二公在军中的资源，怎能让一个庶孙占了去？

嗐，只可惜这群嫡脉儿孙，尽皆是些不争气的……

贾母亦是个精明之人，心想既然不好下手打压，好歹也是贾家一脉，那便拉拢吧。

贾瑞这小孙子，若果真能在军中闯出个名堂来，贾家便如同又添了个得力的臂膀。

日后宝玉当家作主之时，贾瑞在外充作个帮手，亦是极好的。

老太太满心只念着二房与宝玉，却未曾思量贾瑞可愿意与否。

在这老贵妇心中，大约荣国公府便是那整个天地了，贾瑞这般蝼蚁之人，承蒙开恩唤进来，难道还能不感恩戴义？

贾政忽生一计，连忙说道：“不然把梨香院给太爷和贾瑞住可好？”

梨香院……

那原是贾代善致仕养老之所，瞧着不大，不甚起眼，却甚是小巧玲珑。

“我看也行，那就梨香院吧，挺适合他爷孙儿俩的。”

“儿子领命。”

…………

…………

却不料王夫人闻得贾政此番安排，不禁道：“梨香院可使不得。妹妹已然修书来函，要携着外甥与外甥女一同进京。薛家虽说在京中房舍不少，然多年未曾清扫，我已然打算好将梨香院给妹妹一家居住了。”

王夫人话未直说，只在心中暗想，就贾代儒爷孙，也配住梨香院？

贾瑞不过才捐了个五品骁骑尉，在贾家这般世家大族之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至少在王夫人眼中，是根本不足挂齿的。

贾政无奈说道：“那便将西跨院给贾瑞吧。”

王夫人怏怏地说：“西跨院给了他们，都算是他们的造化了。”

贾政内心亦有此感，只是他不会宣之于口罢了。

到底是要端着那副假正经的架子。

“给他们院子乃是老太太的意思，莫要办砸了。”

“放心便是。”王夫人自信满满地说道：“咱们得恩威并济。赏赐之时，也要交些事务与瑞哥儿去做，可不能让他觉得咱们是上赶着去巴结他。”

贾政并未作声，背着手踱步而出。

在贾政眼里，这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

…………

“天祥兄弟，你所托付之事，兄弟我皆已办妥了。”

十来日不见，倪二的语气已然有了变化。

称呼虽仍是旧称，可那语气却恭敬了许多。

皆因贾瑞身上添了不少杀伐之气。

脸也略黑了几分，瞧着身板亦壮实了些。

要知道，贾瑞身上这股杀伐之气可不是凭空而来的。

每日里带着一群如牲畜般的士卒训练，从早至晚不停地操练。

突骑营本就是以刺儿头居多的营队，在贾瑞的率领下，已然被铁骑营上下视作疯子了。

清晨起来跑圈，拉弓练习射术与力气，摆弄器械。

午后骑马、拼斗长枪、骑射，每日皆操练不止。

得闲时再来一场光膀光腚的相扑，或是进行马球训练。

校场上黄沙漫天飞舞，草皮被践踏得不成样子，好一幅威武景象。

起初那几日，突骑营的那帮小子还嗷嗷乱叫，心中不服。

可几日下来，各个累得手脚发软。

这番浑汗如雨的场景，看得贾瑞的二弟都抬不起头来。

见贾瑞如今每日皆与将士一同训练，且其训练量较突骑营的寻常将士更为繁重。

如此情形，又有谁还敢不服？

这般多日下来，贾瑞已然可算得一位合格的武官了，于营中的威望亦与日俱增。

其气质亦有了极佳的转变。

往昔的贾瑞到底做了二十年的纨绔子弟，生得相貌英俊，肤色白皙，且有一股贾家男子特有的阴柔之态。

即便如今体魄强健许多，然相貌气质也不是转瞬即改的。

在营中这些时日，贾瑞于英俊之外，又添了军人的杀伐之气，那贵家公子的英俊长相与军营的刚健气息相融合，甚是相宜。

如今和可卿好几番亲热，完事之后穿裤子都从容许多！

这般气质的转变，再加上骁骑尉按例可配给十名亲兵，如今就跟在贾瑞身旁，倪二若不恭敬才是咄咄怪事。

才见贾瑞现身，贾芸与倪二的眼底深处便隐隐有了些紧张之色。

这般气质的贾家人，可真真儿是头一遭见着！

贾瑞含笑点头，举步便踏入正门。

此座宅第，确切说来并非寻常房舍，而是一座规整的大院。

自正门而入，先是一座大影壁，而后是仪门、甬道，左右皆有厢房，再有正堂。

穿过正堂便是二门，入了二进院。

东西各有一个跨院，同样设有堂房与偏厢。

厨房位于东边，茅厕则在西边，后院有个一亩地大小的小花园，内有精舍、凉亭，花丛林木与假山一应俱全，只是地方太过狭小，不似贾家那般，在后园还能引入活水。

较之宁府与荣府，贾瑞这里有着五六十间房舍的大院自是逊色许多，然于神京之中，此等院子便是一般的官员也置办不起！

贾瑞颇为满意，这房舍地方宽敞，且才修缮过一番，瞧着甚是干净齐整。

家具陈设，亦颇过得去。

“二哥，芸儿，此事你们办得甚好。”

“瑞大叔莫要客气，这本是侄儿分内之事。”

“嗯。”

贾瑞瞧了贾芸一眼。

这孩子老实忠厚，还是个孝子，靠得住。

“日后你便在此处帮衬我。”贾瑞对贾芸说道：“采买丫鬟小厮、仆妇执事，三十人便足矣。回头且替我将太爷接过来，平日就掌管这府中的开销用度，管束下人，侍奉太爷、太奶，你可使得？”

贾芸激动得脸都泛红了。

“使得使得！瑞大叔放心，侄儿必定将这些事办妥！”

贾瑞微微而笑，对贾芸，他算是放了心。

红楼位面里的贾家子孙，也就这贾芸还像个样儿。

一路查看了一回，贾瑞将余下的九千多两银子交与倪二带来的卖房牙人。

当场交割契书，彼此画押。

此事便成了。

甚是快捷。

这一座大院，整整花费一万两银子！

此乃寸土寸金的神京，宁荣街附近又地处西城，权贵云集，房价堪称全城最高之处，比那后世的学区房还要厉害许多。

“哎，也算是有个家了。”

贾瑞两世为人，也不知有多少次置办产业了。

只是这一回，感慨越发深沉。

毕竟在这个世界的开端可是艰难得多了。

一万两白银才买下的大宅，何等不易？

自己每日都要跑来跑去，爬上爬下地去偷宁国府银库中的银子，还不时得去瞧瞧贾珍的风流韵事。

真真是污了眼睛啊！

还得与可卿亲昵……

这可是极累人的事儿……

倘若贾珍与贾蓉知晓贾瑞如今这番心思……

这爷儿俩怕是真能被活活气死。

“倪二哥，此次你可真是费心了。”

贾瑞将宅子看了一遍，心中甚是满意。

这地点甚是相宜，距离荣国府不到一里地，便算是仍在宁荣街的范围之内。

地段好，宅子又大，正合自己的心意。

倪二自己未必有这般能耐，大抵是水脚帮的人在帮衬。

这份人情可不小。

倪二满脸欢喜地说道：“只要瑞大哥满意就成。咱们自家兄弟，不必说这些客套话儿。”

贾瑞并未拿出银子酬谢倪二，这些江湖中人，不可如此直白，不然反倒会惹恼了人家。

单只这般态度，倪二便颇为满意了。

毕竟倪二亦是极想结交贾府之人，身为江湖中人，虽不欲与官场之人往来，然有时却也难以避免。

于官场上结识一人，紧要关头发挥的效用可比银子大多了。

倪二觉得，贾瑞认下这份人情，可比银子紧要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