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背着白银黄金，贾瑞的心境较之前好了岂止十倍。
一路哼着小曲儿，于屋顶之上如蜻蜓点水般飞掠而过。
身轻如燕，夜行义贼！
此乃男儿之终极梦想啊！
又一次经过会芳园。
这一回，瞧见登仙阁里有隐约的光亮。
贾瑞的好奇之心顿起。
都已过了子夜，还未曾安歇？
莫不是在行那苟且之事？
如此一想……
贾瑞暗自告诫自己，偷看他人行那等事是不当之举。
一边却毫不犹豫地朝着登仙阁飞身而去。
吾绝非是来偷看的。
不过是一代大侠夜探贾府，偶然遇着亮光前来查看。
绝不是故意为之！
自然，若真有人在做伤天害理之事，吾亦绝不会袖手旁观……
嗯，便是如此。
心中暗自嘀咕的贾瑞隐隐有了些羞惭之感。
只觉自己前世年纪已然不小，怎的还这般幼稚？
莫不是“男儿至死是少年”？
怀着诸般杂乱心思，贾瑞不停飞身向前。
即便身扛数千两金银，却依旧疾掠若飞。
登仙阁乃是两层楼阁，虽不及宁国府天香楼那般巍峨壮观，然在会芳园里亦算是精致小巧的楼宇。
贾瑞径直飞到登仙阁二楼。
透过窗上窗纸，隐隐瞧见屋内果有一个苗条婀娜的身影。
却不见有男子？
三更半夜，自己一人为何不睡？
独自一人？
贾瑞摇了摇头。
为何吾如今的思维这般龌龊？
定然非吾本有之性情，想必是那原身死鬼贾瑞带来的影响。
一边如此宽慰自己，贾瑞一边探出了舌头。
自然是去舔开窗纸了。
窗纸一破，贾瑞向内望去。
心神猛地一震，再震，剧震！
眼前这女子，论相貌、身姿、体态，更兼那骨子里透出的魅惑劲儿，皆是人间极致。
若说凤姐儿有一股辣意，亦是顶尖的美人儿，那眼前这女子，便是柔媚天然生成！
其相貌美艳之中透着几分柔弱，体态纤细却不失窈窕腰身，胸前亦有几分明显的丰盈。
简直是男子梦寐以求的极致，尤物中的极品！
“这便是秦可卿？贾蓉之妻？”
“与贾珍有不清不楚之事？”
“身世成谜？”
贾瑞心中乱作一团，诸般杂乱的讯息在脑海中相互冲撞。
单看眼前女子的相貌、气质、神态。
虽无那种冰清玉洁的气质。
然骨子里却透着一股高傲与自信。
瞧年纪，应是尚未及二十。
恰似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这般女子，竟与那老色鬼公公贾珍有苟且之事？
断不可能，决然不会！
贾瑞心中实难置信……
却见眼前的秦可卿有了令贾瑞陡然一惊的举动。
这少女从头上拔下金钗，将尖锐的钗头朝着自己的咽喉对准，而后扬起金钗，向着喉咙之处猛地插去！
“哎呀！”
贾瑞大惊！
这是何般情形？
怪不得秦可卿死得那般突兀。
在那《红楼梦》原著之中，便是贾瑞亡故后不久她便突然逝去。
先前只说有病，却未曾言明何病，也不似有什么重病，说去就去了。
竟是自寻短见而死？
这些念头不过如电光一闪。
贾瑞已然飞身掠入，手指轻轻一弹。
只此轻轻一弹，便将秦可卿手中金钗弹飞出去。
“你又来了？”
贾瑞现身于秦可卿身后。
出指弹飞那金钗之后，劲风拂过，秦可卿斜倒入贾瑞怀中。
贾瑞几乎难以描述那种感觉。
那般柔软，肌肤白皙，黑发拂在自己脸上，还有那令他沉醉的香气。
少女却又含羞带愤，口中发出质问。
未等贾瑞作答，秦可卿便颇为决绝地道：“罢了，既然你贼心不改，不顾人伦……我父亲又病重，急需求医用药，只要你肯出手救治于他，我，我便依从于你罢……”
秦可卿言毕，也不回头，向前“噗”地一下吹灭了蜡烛。
接着整个人便扑入贾瑞怀中。
香气馥郁，身柔似无骨。
贾瑞虽非正人君子，却也不是那等趁人之危之人。
只是当下这情形，他的脑子已然一片混沌。
紧接着，怀中少女已然瘫软倒下。
贾瑞稀里糊涂地跟着一同倒了下去。
“哎，你误会了……”
贾瑞心下思忖，自个儿应当将情形说个明白。于是，他便张了嘴。
然……
非是我不欲言说，实是嘴被堵住了呀！
…………
…………
果真是如传言一般。
贾蓉不敢沾染，贾珍却时时想染指。
秦可卿一直受着威胁，待其父病重之时，便叫贾珍得偿所愿。
而后她一直未能释怀，想必后来秦可卿之父病故之后，到底还是自寻了短见。
贾瑞心中暗喜之际，想想亦觉侥幸。
思及怀中这少女，若是被贾珍那老色鬼占了便宜……
真真是如遭天雷轰顶。
幸而是自己。
嗯，虽说自己如今是个穷汉。
似也无甚道德操守。
若定要归类的话，如今自己是骗子、小偷，外加采花贼……
可贾瑞偏就觉着自己与这女子甚是相配！
…………
…………
“你、你不是……他？”
二人皆冷静下来。
秦可卿亦是那冰雪聪慧的奇女子，单从她与凤姐儿言说的话语之中，便能略感一二。
她受过良好的教养，又嫁入贾家这般的大家族，出身亦颇为不凡。
秦可卿已然觉察出异样。
身旁的男子显然并非贾珍。
贾珍年近四十，从不曾锻炼，身形消瘦却又有肚腩，身上皮肉松垮。
身旁的男子，尚未蓄须，可见年岁不大。
身上肌肉隆起虬结，小腹平坦，这身形较贾珍不知强出多少。
虽说身旁这男子体格健壮且甚是年轻，秦可卿却仍是羞愤得几欲死去。
便是后世的良家女子，亦不能轻易容忍这般事情。
更何况这是红楼世界。
贾瑞知晓，此时自己若暴露了身份，怀中这如玉之人恐怕立时便要寻死。
他的名声可比贾珍还要狼藉得多。
贾珍好歹是三品威烈将军。
且为贾氏一族之长。
亦不像贾赦那般贪好女色、毫无节制，气质鄙陋猥琐。
贾珍治理家业颇有手段，于宁府之中颇具威严。
贾瑞又算得什么？
无能、穷困、好色，乃是猥琐、下流之人。
又有谁人知晓，如今的贾瑞已然改头换面了呢？
况且凤姐儿设那相思局时，寻了贾蓉与贾蔷做帮手。
贾蓉说不定已对秦可卿提及此事。
若是知晓被贾瑞这等无能的色鬼占了自己便宜……
秦可卿恐怕是活不过今夜了。
贾瑞轻叹一声：“唉……”
为着怀中这如玉之人着想，自己还是莫要暴露身份为好。
“姑娘且莫管我是何人。”贾瑞淡然说道，“我见姑娘举钗欲自伤，情急之下才入屋相援，谁料姑娘竟认错了人，此非我之过，亦非姑娘之过。”
“此乃机缘巧合，是上天赐予的缘分。”
“我常思谋着能寻得一位如你这般的女子，经此一晚，再无憾事。”
“我自会担起责任，设法玉成你我二人的缘分。”
“姑娘家中的困窘之处，我已知晓……秦大人身染重病，这医药救治之事，包在我身上便是。”
此处合该有掌声，为这渣男之流欢呼。
秦可卿听得怔了。
初闻只觉这男子怎生如此厚颜，这般不知羞耻？
再听下去，却觉出淡淡的霸气与强烈的自信。
听到最后，这男子言说必定要负责。
且表明会救治养父秦业。
秦可卿简直说不清自己是何种感受了。
身上的痛楚提醒自己，身旁这男子乃是无良的登徒子。
哪有君子如此趁人之危的？
只是不知为何，这男子话语中的自信感染了秦可卿。
原本心中的怨愤亦减轻了许多。
当然，也不至于就真的再次投怀送抱。
只是不知说些什么方好？
“且放宽心。”贾瑞轻轻一笑，朗声说道，“我是个言出必行之人，断不会辜负于你。”
秦可卿颇感无言以对……
贾瑞则甚是庆幸。
毕竟男子于这般时刻，大多心虚。
海口已夸，贾瑞当下提起盛着银子的布袋，推开窗子，便飞身掠出。
脚步轻点几下，夜色里宛如一只大鸟，飞掠而去。
秦可卿呆滞了片刻，这才掩口惊呼一声。
提着那装银子的袋子，飞来飞去——这不分明是个贼么？
一时之间，秦可卿的情绪剧烈地起伏波动起来。
…………
…………
贾瑞于半空中便不停地傻笑着。
秦可卿啊，果然是那般……
唉，不过是随意瞧上一眼……
不过是出于好心欲救人一命。
此乃福报啊！
至于秦可卿，贾瑞自是志在必得。
冰肌玉骨，柔媚天然，况且她已委身于己，难道还能将这美人儿推给贾珍，或是弃之不顾，任她香消玉殒？
贾珍这等好色无德之人也就罢了。
关键是他乃贾府衰败的祸根之一。
荣府败于奢侈浪费，而宁府却是自取灾祸。
贾敬、贾珍父子的所作所为，正是为贾府招来怨恨、引向衰败的根源。
贾赦与凤姐儿所做的那些勾当，在豪门世家之中，原也不足为奇。
贾敬和贾珍才是宁荣二府衰败的根由。
此事暂且还为时尚早。
然贾瑞早有定计，定要除了贾珍。
自然并非是为了可卿一人，而是为了贾家这一大家族。
贾瑞深知，自己的出身决定了一切，在红楼世界这样的时代，是不可能与家族彻底分离的。
道德与宗法皆不允许。
既如此，自己定要将那些招惹祸端的族人逐个铲除！
自己可不是被**迷了心窍。
断断不是！
…………
…………
“果真是银子？”
“不会是假的吧？”
“假个鬼哟假。”
眼前这两个纨绔子弟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家眼睛。
贾瑞极为洒脱、甚是大方地取出四锭官银。
皆是正经的马蹄银，铸有督造官员的姓名、职位，还有银匠之名。
莫要以为古人的官银便是光洁锃亮的银子，其底部皆有印信与密密麻麻的说明文字。
私银皆是碎银私铸而成，多为五两和十两的小锭。
贾瑞先前其实亦不知晓。
仔细探究一番才算是长了见识。
此等银子是无法仿冒的，一旦被拿获，多半是要被砍头的。
贾蓉与贾蔷将那官银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
最终认定乃是货真价实的官银。
二人彻底傻了眼！
“罢了，这是欠条。”
贾蓉接过银子，面上却无甚欢喜之色。
他身为宁府嫡长孙，自是不缺银钱。
来向贾瑞索要银钱，不过是寻个乐子。
这些纨绔子弟，惯以欺凌他人为乐事。
反观贾瑞，亦没什么可心疼的。
这四锭大银，昨夜才刚从宁府银库中取来。
拿贾蓉自家的银子给他，贾瑞有何可心疼之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