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拖着这弱鸡身子在蜿蜒曲折的土路上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除了黄土、白骨硬是没遇到半个人影。
在末世苟了十多年,她虽不像小说电影中那般拥有奇怪的异能,但身体也因环境的影响而发生了变异。
或者说,进化。
以往,一日徒步百里对她而言也是轻而易举。
可原主这个壳子,走了才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开始腿脚发软,身体发虚。
眼看腿软到要跪,宋钰终于不再坚持。
在路边寻了个枯草遍布的深坑,用长棍敲打了几下确定没有蛇虫便滑了进去。
见枯草能遮住头顶,精神一松人就晕了过去。
同一时间,一支绵延百米的商队在刻着“大柳村”的石碑外停了下来。
队伍最前面,一个骑马的少年正探头看向空荡荡的村子。
“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
“人都走光了?”
少年身边是一个比他年岁稍长的青年人,身姿挺拔的坐在马背上。
青年也在看着那村子,眉峰微蹙,“进去转转。”
说罢,轻甩缰绳,人已经先一步进了村子。
……
一阵咕噜噜的车轮滚动声响起。
宋钰神经一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枯草外光亮依旧,太阳已然偏西了。
腿脚冷硬,蜷曲的身体几乎僵在一处,宋钰心中不由生出后怕来。
沈家的真千金是年前寻回来的,沈玉在沈家过了个鸡飞狗跳的新年后被送了出来。
他们一行在路上走了十多天,虽已入春,苦寒犹在。
她身上虽然穿着夹袄,但却抵不住地下透出的寒气。
若是自己在这里昏上一夜,怕是再难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眼下却顾不得那些,简单的活动了下手脚,宋钰便忙不迭的想要起身。
可刚一动,便觉得背后有一股暖意在缓慢蠕动。
宋钰脸色瞬间变得奇怪起来,她下意识去抓,伸手便摸到毛茸茸的一团。
刚拎到眼前,就看到一只形容丑陋,露着两颗大板牙的灰毛大老鼠,叽叽叽的叫个不停。
脑海中悚然闪过祠堂后院那满地肥硕的老鼠。
宋钰一阵恶心,已经快速出刀将给自己送温暖的“恩人”捅了个对穿。
……
蜿蜒狭窄的乡间土路并不好走,男人肩上挂着麻绳拉着木板车费力前行。
车上堆着不少东西,用满是补丁的破布盖着。
板车后面跟着个背着竹筐的女人,时不时帮忙推一下。
两人显然没想到刚刚还空无一物的荒地里竟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男人警惕的在人冲来前大喊:“别过来!”
宋钰紧急刹车,收起了看到“活人”的兴奋。
她举起双手摇了摇,表示自己无害,
“大哥,我没有恶意的。
我就是想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去最近的没有受灾的城镇往哪个方向走?”
与原主细腔细调的声音不同,宋钰开口更像是一个还未变声的少年。
她身着旧衣,又用布巾蒙了头脸,看起来就是个落单的流民。
“不知道!离我们远点儿!”
男人依旧警惕,甚至回手从板车下抽出一把柴刀来。
宋钰颇有些牙疼,这大哥警惕性不错,但手抖得都快成筛糠了。
“大哥,大嫂,不瞒你们说。”宋钰垂头,声音里挂上了几分哽咽。
“我与家人一道外出寻亲,却不想遇到了流匪,他们都死了。
好不容易护着我逃了出来,我却是个最没用的,不识得路又担心再遇到坏人,这才躲了起来。”
说着,她掀开破衣,露出藏在里面的背囊。
伸手进去一阵摸索,掏出一个银戒指。
“大哥,我真不是坏人,我不吐你们什么只是问个路,我可以用这个交换。”
说着将东西递了过去。
手上虽然灰扑扑的,但十指纤长,并没有冻伤开裂和劳作的痕迹。
那些个装可怜劫道的贼人,多是抢钱抢粮,倒是没有主动送银子的。
而且眼前这人虽然蒙了头脸,但里面穿的却是绣了花的绸缎袄子,想来也是个家境殷实的。
男人脸上的警惕稍有放松,手上的柴刀却并未放下。
反而是一直跟在车后的妇人走了过来。
她伸手将银戒指拿了过去,仔细看了一眼后开口:
“姑娘,我们要去清水县,你要是信得过就跟在车后面一起走。”
“晴娘!”
男人不满妇人的自作主张,刚要呵斥,却被妇人瞪了一眼。
一家人离开村子想要在县城落脚,银钱是必不可少的。
男人想到自己兜里凑不出一贯的铜钱,收了声。
末世多年。
宋钰十分清楚,想要让人放松警惕,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对方认为:自己比他们更富有,更弱小,且无法构成威胁。
至于对方的目的?
若是觊觎自己的东西想要半路打劫,宋钰自有弄死他们的办法。
可若是恰好遇到个有道德的,也可结伴而行互惠互利。
一行人上路,宋钰跟着妇人坠在车后,遇到难行的地方也会上手帮忙推一把。
和晴娘交谈之下宋钰才知道,他们眼下所在的地方并不是真正的灾区。
她之前路过的村子,是清水县治下的大柳村。
这清水县与灾情最为严重的宁阳府毗邻,但受灾状况要好上很多。
而这边之所以十室九空,田地荒废甚至举家搬迁,更多的是受到了南来流民的危害。
他们一家,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这才举家搬迁,想要到县城寻求庇护。
小路曲折,各种分岔路极多,夫妻两人都是常年在地里刨食的,耐力极强。
只要道路平坦,步子都迈得飞快。
宋钰拖着原主这个娇弱身子,跟的颇为吃力。
再加上这土路着实难走,原主那薄底儿的绣花鞋,穿了跟没穿一样。
还没走出多远,就已经开始觉得脚底**辣的疼起来。
好在这夫妻俩也不是铁打的,在经过一棵大树时终于停了下来。
晴娘将背后的竹筐轻轻放下,宋钰这才知道里面装着个三四岁的男童。
小男孩瘦的皮包骨头,顶着个大脑袋像是一根行走的火柴棍,一出筐子就抱着晴娘的大腿要吃的。
宋钰席地而坐,让双脚放松休息,听到吃的默默地吞了吞口水。
正想着要不要摸个铜板寻妇人买点,一个黑绿的团子便递到了自己面前。
“用野菜和麸皮做的窝窝,我们的也不多,好歹吃一口,顶顶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