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宋钰猛地向刀疤男脸上扬出一把黄土。
趁机,借男人手臂的力量抬脚踏上车板,凌空一跃直接攀上了刀疤男的肩头。
刀疤男被迷了眼,只觉得脖子一紧仿佛被巨蟒缠绕,想要挥刀去砍又投鼠忌器生怕伤了自己。
宋钰却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手中弯刀被她双手攥握,自上而下直接刺穿了刀疤男的喉咙。
但还不够!
她生生将刀身横过来,钝刀子割肉,铆足了力气硬生生豁开了男人的脖颈。
滚烫的鲜血喷了宋钰满手,也染红了她的双眼。
既然你杀了他们一家,那便去给他们陪葬吧!
鲜血从刀疤男口中涌出,满脸的黄沙被鲜血冲出道道沟壑。
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他都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最怂包的一个,出手却如此狠辣。
“砰!”的一声。
笨重的身体狠狠砸在地上。
黄土四散。
已经耗尽气力的宋钰也被带倒在地,她被这一下拍的眼冒金星,却不忘将满是鲜血的短刀握在手中。
宋钰可没忘记,在这不大的杀戮场上,还有一个旁观者。
两步外,目睹了这凶残一幕的女人脸上早已没了可怜兮兮的表情。
之前因得逞而兴奋的表情在刀疤男倒地后转为了恐惧。
她看着宋钰,颤抖着从地上捡起刀疤男掉落的长刀。
被鲜血浸泡的刀柄很滑,她握了几次都差点脱手。
“你……”
“你不要动!”
“不然,不然我杀了你!”
女人刀尖直指宋钰,声音颤抖,脚下却没停,一点点挪动向宋钰靠近。
看到那狠辣的杀人方式,她本能的想要逃走,但又不敢。
因为逃了没有粮食她是个死,回到同伙聚集地也是死。
但若是她将这女孩绑了,连同粮食一道带回去那就是大功,她不会再被玩弄,也能饱吃一顿……
更重要的是,她看出来了。
这女孩……
没力气了。
宋钰的确没力气了,握刀的手因为脱力止不住的颤抖着。
可她并没有打算束手就擒。
她比谁都明白,被抓回去的下场是什么。
与其被囚禁沦为**、储备粮,不如蓄一丝气力,激怒眼前的女人,生死左不过一刀的事儿。
只可惜,宋钰没能等到这最后一搏。
女人还未靠近,身形便出现了一瞬的僵滞。
手中长刀砸落,女人下意识垂头,只见大腿处破开一条血洞,血花四溅。
身体被惯力带着,直直跪到了宋钰面前,又直愣愣的扑到了地上。
而那带血的箭矢几乎是擦着宋钰耳朵呼啸而过,颤抖的箭尾甩出温热的血来,溅了宋钰满脸。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宋钰没想到这半日都见不到一个活人的荒野,眼下跟聚会似得,不断涌出人来。
她不信什么神从天降,只愣了一瞬便转身躲到了板车后面。
透过木板的缝隙,她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眼下天光还未散去,夕阳下坠的红光将远处的山峦勾出金色的描边。
来人逆光坐于马上,刚将手中高举的长弓放下。
一声长哨响彻天地,男人翻身下马。
眼前蜿蜒的黄土路被鲜血截断。
木板车车辕断裂,男人、女人、孩子……
一地的尸体尽未凉透。
他目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到了板车后那露出的一截带血的衣裳上。
而后,那衣裳就一点点的移动,缩到了板车之后。
“出来吧。”
魏止戈开口,却并无人应声。
“咳咳。”
“板车后面躲着的那个,你躲进去的时候我看到了。”
宋钰:……
宋钰沉默一瞬,从那板车后慢慢爬了出来,只是出于防备,并未离开板车太远。
魏止戈看向那人,身材矮瘦,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灰土和血斑。
身上的衣裳很大,将她罩了个严实,同样脏污不堪。
唯独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却分外的大而圆,看向他的眼神似是装满了委屈与悲痛。
与这一地的尸体不同,这女娘虽然看起来瘦弱却能一眼辨出不是流民来。
她虽狼狈,却身形挺拔脖颈修长。
一头长发黑墨一般。
农家的孩子哪个不是从小做惯了农活的,手指粗短,就连个头都会被日益劳作的疲累压得弯折。
更何论这一路逃难下来,唯有的精气神儿也早被磨了个干净。
“姑娘,在下姓魏,是路过这边的商人。”
“可否能告知,这里发生了什么?”
魏止戈观察宋钰,宋钰同样也在观察他。
自来到这个世界,宋钰见到的人个个都是皮包骨头大头窄身子的火柴棍模样。
反观眼前男子,看起来十分年轻,二十来岁的模样,剑眉深目,鼻挺唇薄。
主要的是,人虽瘦,脸颊却是饱满的。
麦色皮肤,内里却透着健康气色。
而且他还有马,可见不是流民,也不像食人夺财满身暴戾之气的流匪。
见这等惨烈的杀戮场不但不心惊退却,竟然还独自过来一探究竟。
想必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当真有些自保能耐。
眼前这人,想必是后者。
一家三口皆死,宋钰没了指路人,她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运气再等来一个活人,只能将希望转移。
扶着板车缓慢起身,想着原主日常与人说话时的口气:
“魏郎君,我与这一家结伴而行,是要去清水县的。”
她指向被射了一箭不知死活的女人,和扑在地上死的透透的刀疤男。
“这两人是一伙的,女人是诱饵,男人趁着晴娘一家被吸引了注意力,将人尽数砍死。”
魏止戈听完宋钰所说,走到几具尸体前看了一圈。
男人,孩子和妇人的死因基本和少女说的一致,只是这杀人的大汉……
这人虽然衣着破烂,满身脏污。
但人却并不似一般流民那般瘦骨伶仃,甚至可以说他颇为健壮。
只是此刻那健壮的大汉,脖子被割开一半,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折向一边。
那血肉外露之处,几乎能看到白色的颈骨。
在场没有其他人,这一家皆被这大汉所杀,那杀这大汉之人……
魏止戈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看似无辜可怜的小女娘。
这是多大仇怨,才能将人的头切下一半来。
末世教给宋钰的最多便是警惕心,在男人蹙眉看向他的那一瞬她就明白了大半。
知道对方对自己生疑,她干脆递出手中短刀:
“他不死,就是我死。”
少女言语干脆,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
魏止戈没想到这女娘年岁不大,倒坦诚的很。
他看了眼女孩手中形状奇特的短刀,莫名来了一句:“姑娘力气不小。”
蓦的想起前不久路过的荒村,村内茅屋内被一刀封喉的流匪。
魏止戈突然问道:“想来大柳村茅屋里的流匪也是姑娘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