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蕊站起身，冷冷地说：“我妈虽然不在，但至少她洁身自好。不像某些人，还没进门就...”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顾晓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陈国平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给我滚出去！”

陈蕊转身离去，留下餐桌上一片死寂。

第二天晨练回来，陈蕊站在陈家的门口，望着那扇斑驳的木门。门框上的漆早已剥落，露出斑驳的木质纹理，像极了这个家庭支离破碎的现状。她伸手抚上冰冷的门框，指尖传来细微的粗糙感。

陈蕊不是因为爱这个家才回来的。

手指轻轻摩挲着口袋里的存折，那是她从沈慧芬那里拿来的礼金，四百六十八块钱。这个数字让陈蕊心头泛起一阵苦涩，当初她出嫁时，连一毛钱都没有，而她那在矿山干活的亲哥哥，每个月要给家里寄五十块钱，名义上是养她供她读书。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浓郁的香气从厨房飘来，勾起了陈蕊的食欲。陈蕊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门口，就见到煤炉上炖着一锅汤，锅盖微微翘起的缝隙中，飘出诱人的排骨香。

客厅里，陈兵正歪在沙发上看电视，嘴角还残留着油光。陈蕊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了然。又是顾晓晓给自己人开小灶，自从上次她在饭桌上闹过一场后，顾晓晓就开始玩起了这套把戏，好菜从不上桌，都是偷偷给自己的亲儿女吃。

厨房里的排骨汤香气四溢，陈蕊毫不犹豫地端起锅就往自己房间走。锅底还带着余温，透过手心传来阵阵暖意。

“你干什么？”顾晓晓尖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一把生锈的刀子划过耳膜。

陈蕊头也不回，语气淡漠：“不是说这是给二婶家的吗？那正好，我帮你送过去。”

“你这个孽障！”顾晓晓的咒骂声被房门隔绝在外。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陈蕊反手插上门栓，掀开锅盖。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金黄的油花漂浮在汤面上，几块肥美的排骨若隐若现。她也不找碗，直接用锅里的勺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刚从公园跑完步回来，这一锅香喷喷的排骨汤来得正是时候。汤汁浓郁，肉质鲜美，陈蕊一边吃一边想着，顾晓晓的厨艺倒是不错，可惜这手艺从来都不会用在自己身上。

半锅汤很快见底，她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把空锅往厨房一放就回房睡觉去了。门外传来顾晓晓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但她充耳不闻。

一个小时后，外面传来摆碗筷的声音。陈蕊推门而出，大马金刀地坐到饭桌前。桌上只有一盘干巴巴的辣白菜，配着一锅寡淡的白米饭。

顾晓晓的脸立刻就黑了，阴阳怪气道：“哟，陈蕊今天在家啊？我刚帮你二婶做了一上午酱菜，匆匆忙忙赶回来做饭，就炒了个辣白菜。早知道你在家，我肯定多做几个菜。”

陈国平坐在主位上，眼神阴鸷地盯着陈蕊：“整天游手好闲，像什么样子？下午开始在家糊火柴盒，赚一分是一分。”

“没空。”陈蕊夹了口菜，冷冷道。筷子触及盘底发出刺耳的声响。

“啪！”陈国平的筷子直奔她脑袋而来。

陈蕊偏头躲过，端起碗就往嘴里扒饭。米粒还没来得及下咽，陈国平一把抢过她的碗。

“砰！”

陈蕊一脚踹翻了饭桌。辣白菜洒了一地，白米饭散落一地。

“我不吃，你们也别想吃！一碗烂白菜，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陈蕊冷笑着看着眼前的狼藉。

“你这个孽障！”顾晓晓尖叫着后退，“你爸干了一上午活，饭还没吃呢！你要是不满意冲我来，别祸害你爸啊！”

陈国平抄起凳子就要打人，陈蕊转身就跑。反正刚才那锅排骨汤已经让她饱了，她才不在乎这一顿难以下咽的晚饭。

出了巷子，她直奔银行。柜台前，她开了个存折，把四百块存进去，剩下的六十八块揣在兜里。

坐上去青河镇的班车时，陈蕊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夕阳西下，橘红色的阳光洒在路边的树木上，影子被拉得老长。她想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张巧梅，那个被陈国平抛弃，又被整个陈家欺辱的女人。

记忆中的母亲总是温柔的，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也会变着法子给她和哥哥做好吃的。可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女人，却在那个雨天被彻底击垮。

当年她带着陈勇和陈蕊来城里找人，却撞见陈国平和顾晓晓卿卿我我。那一刻，母亲脸上的表情至今让她记忆犹新。

最后在种种压力下，母亲不得不签下离婚协议，独自回了乡下。而这一切的开始，就是因为那个叫顾晓晓的女人。

班车颠簸着驶向青河镇，陈蕊闭上眼睛。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母亲临走时的叮嘱：“蕊蕊，要好好的...”

泥泞的路面上，一辆破旧的大巴缓缓停下，发动机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声。车门打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在抱怨这漫长的颠簸之旅。

陈蕊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望着眼前这片荒凉的矿区。远处，高耸的井架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压抑，零星的积水在坑洼的地面上反射着暗淡的光。空气中弥漫着煤灰和潮湿的气息，让人不由得皱起眉头。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正往矿洞方向走去。他们的工作服上沾满了煤灰，脸上写满疲惫，却依然在说说笑笑。

“新来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停下脚步，打量着这个显得格格不入的年轻姑娘。

“不是，我来找人。”陈蕊礼貌地笑了笑，“请问知道陈勇在哪里吗？”

“陈勇？”大叔眼睛一亮，“老实孩子，干活麻利。他应该在那边接水。”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水管。

顺着大叔指的方向，陈蕊快步走去，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很快，她就看到了正在接水的哥哥。

陈勇蹲在水龙头旁，认真地往塑料水瓶里灌水。他的工作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浑身沾满了煤灰。那张黝黑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与周围的工人形成鲜明对比。

“哥！”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勇手一抖，水洒了一地。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蕊蕊？真的是蕊蕊！”他丢下水瓶，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又突然停下，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不敢碰妹妹干净的衣服。

看着哥哥那张沾满煤灰却笑得灿烂的脸，陈蕊眼眶一热。这个比二伯家的陈亮还大一岁的哥哥，智力因为小时候的高烧受了影响。可就是这样一个单纯的人，却用尽全力在守护着她。

“你...你怎么来了？”陈勇紧张地打量着妹妹，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是不是家里人又...欺负你了？”

陈蕊摇摇头，扯出一抹笑：“想哥哥了，就来看看。”

“傻丫头，”陈勇笑着想摸妹妹的头，又缩回了手，“等着，我去跟工头请假。”

很快，陈勇就跑了回来，兴冲冲地拉着妹妹往镇上走。路上，他不停地絮叨着：“蕊蕊瘦了，是不是学习太辛苦了？要记得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