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的站着一个身着便服的中年男子,此刻也因为太累了,脸色不好看。
奚栖缓缓吸气,平衡呼吸,然后打量着那中年男子,县太爷郑坤,很明显的捕捉到对方目光里的鄙夷之色。
抚着胸口顺气的手慢慢的停下来。
或许是上天注定让她命绝于此,那么,她抗争了,是不是就没有遗憾了?
可是,就算是自己都绝望了,却不能放弃,因为不能,因为舍不得,她还有念想。
“郑坤,你知道我是谁么?”奚栖几个起伏间,就平静下来,仿若那狼狈逃跑的人不是她,一身污泥脏乱的人不是她。
郑坤本是有些不屑,一个寡妇,还敢逃跑,但是,此刻被她那临危不乱,清泠容颜一震,还真是有些心虚,毕竟她父亲是京城太仆寺少卿,比自己这个边陲县太爷是高太多了。
“我是太仆寺少卿奚林的女儿,我是哈纳什郡王的侧室奚氏,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姨母是当朝太子妃的姨娘,我有个手帕交,是果镶郡王府的果裳郡主。”
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一番话,她冷泠的看着郑坤,连带着旁边的哈纳撒也被震住了。
但是,哈纳撒岂是震一震就能罢休之人,他回过神就冷笑的问:“若真是身份尊贵,怎么落得如此田地?从京城跑到边陲来当妾?”
郑坤青白交加的脸一下子又恢复不少,虽然心里也有些拿不定,可是,这哈纳撒也是个不能得罪的主。
奚栖只看着郑坤,一字一句:“我是被当今皇上指婚嫁入哈纳郡王府的,这也是皇太后由指配的婚事,皇恩圣眷,岂是一般人家能受的,如今哈纳郡王已逝,我定是要重返京城的,说不定,召我回京的懿旨就在路上了。”
这一席话,说的是掷地有声,其实,她自己知道全是废话,但是拿腔作势,若能震慑住郑坤,以他软弱圆滑的性子,定是不敢跟哈纳撒一起逼死她。
果然,郑坤萌生退意,哈纳撒气的直瞪眼,“真是伶牙俐齿,太他妈对爷胃口了,不玩死你,我就不是哈纳撒!”
他狰狞的笑,冲着郑坤骂道:“胆小的奴才,滚一边去看着,一个贱寡妇也能吓到你。”
说完,也不看郑坤青筋暴起的脸,大步朝奚栖走近,跟在他身后的一干家丁平日里也是为非作歹的家伙,当下也嬉笑着围上来,看着奚栖还有六色那娇弱身姿,口水都流出来了。
奚栖将六色护在身后,纵然她自己也浑身颤抖,却死死的盯着郑坤,这一刻,也只有看他会不会反了哈纳撒,结果是,郑坤不敢。
纵然气的半死,也咬牙忍住,看着一群禽兽欺负两个弱女子,他心里也不好受,除了旁观,他没有动。
不是不绝望的,奚栖对着他露出一抹嘲笑,然后冷眼看着哈纳撒扑上来,没有反抗。
哈纳撒**脸大笑,这个女人害怕了,不敢反抗。
就在他大笑放松的那一刻,一柄利器插入他的腹部,若不是因为被对方抱得紧,奚栖必定是要插入他的心窝的。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哈纳撒更是瞪大了眼,奚栖一把推开他,将匕首拔出来,“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恶心,捅你一刀,却被你抱了一下,我都觉得亏了。”
“六色,对不起,害你和我一起死了。”
她回头冲六色凄凉的笑,然后举起匕首,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皇庆二十年。(即三年前)
京城雅堂社,聚集着整个京城的名门闺秀,上至郝蒙郡王府的郡主,下至九门提督的千金,凡是待字闺中,稍有才情,便可入社,聚会交流,论诗品茶。
说得如此高雅,实则就是聚众聊天,八卦。
雅堂社,门面装潢还是极为雅致的,庭院花草修葺欣然,阁楼雕琢古朴素雅,这微风一吹,习习温温,真是睡觉好场所。
那院子中间花架下,有一人趴在一角睡得正酣畅。
聚在一起,聊天说话的十来个人,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其中,又以那身份高贵的郝蒙郡王府的郝莲郡主最为艳丽,撇不去说她那身红色绫罗束腰裙,戴的海南珍珠项链,粉色玉珠耳坠,就此刻她手里拿的那柄镂空雕花扇,据闻是皇太后亲赐的。
“真是皇太后亲赐的呢!”
“哇,真羡慕啊。”
她一脸傲然的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时不时的露出她惯有的那抹鄙夷的笑,自然是极看不起围着她奉承的一干汉人女子。
百般无聊之际,她看见了那个让她恨不得剁碎了的人。
“两年一度的选美大赛就要开始了,你们都报名了?”眼珠子一转,郝莲起了个话题,起身就朝那个趴着睡的人走去。
围着的几个女子见她朝那里去,就知道好戏要开唱了。
“是啊,我前儿个就报上名了。”一穿鹅黄色襦裙的女子迫不及待的跟上去。
“呵呵……看你那着急的,就是报上也选不上。”
另一深蓝色纱裙,外罩浅碧色披肩的女子边笑,边搭话。
“那也不像有些人连报名都排不上。”
郝莲接了话,对着仍未察觉的人嗤笑,手中的扇子转的飞快,忽然就掉落在趴着石桌上的人头上。
在众人的目光下,那柄扇子啪嗒一声再反弹而坠地。
玉扇未坏,扇柄上挂的玲珑坠子却碎了。
另两个靠近的女子连连摇头,倒吸一口气,多好的玉啊!
被砸了一头雾水的人抬头眯着眼看了她们一眼,似醒未醒。
不是第一次被搅了好觉,她连叹息的想法都没有,习惯性的打了个哈欠。
如此慵懒之态,看的郝莲更不爽,
“好个刁民,竟然敢砸了本郡主的扇子!”
闻言转眸去看了看地上的扇子,倒是把好扇子,可惜了。
仍旧连话也懒得说,她抬眼去看门口,怎么还不来……
“喂,你也太过分了,郡主同你说话呢。”
那黄衣女子话这么说,眼里倒是有几分复杂意味,这人是真的不怕郝莲。